因为有些事,昨天下午3点多给母亲打了个电话,习惯性地问,她在哪里。
“在回来的车上,马上到车站了。”
“你去哪里了?”
“左耳朵有里面有点响,有几天了,在卫校看了两天,没有好转,卫校那边建议去邵阳看看。今天上完早上的班,坐9点多的车去的,医生说是连接耳朵与鼻子的血管发炎了,开了一个星期的药,拿完药医生叫我再去找他,告诉我怎么用药,正好到他们上午下班,又等了两个小时等他们上下午班,等到现在才坐车回来。”妈妈絮絮叨叨地将经过和盘托出。
“严重吗?”
“亏了我等了,中午好几个小时。”母亲向我抱怨,但答非所问。
“医生说发炎严重吗?”我加大了音量,焦急地再问了一遍。
“车马上就到站了。”
“严重吗?”焦急地期待着母亲乐观的答复。
“要是不用右耳朵,左耳有些听不清楚。环境安静些话,左耳朵听不到,周围吵闹一些还好。我问医生,会不会聋,医生说不一定。”说完我听到了母亲那头为了缓解氛围的勉强的笑声,我知道,要是没有最后那声笑,说到聋这个字眼,母亲可能就哭了出来。
到那会为止,母亲讲电话的声音都是低沉的,和以往接到我的电话时干脆的声音完全是两回事。
母亲一个人在家,在卫校上班,一个月2000多的工资,她很满足,我也心酸地承认,她很满足那份工作,可以负担家里的生活与人情开支,她也不会无聊。
但是,当我想到她一个人坐车从小县城去市里的医院找医生看病,且不知道病情结果时,心头很酸,也非常理解她的无助。
毕业后去深圳,因为结石去医院做检查,那会儿,母亲也在深圳,她要陪我去,我没让,就自己去了离住的地方比较近的蛇口人民医院。检查后的结果不乐观,医生建议尽快手术,但是蛇口医院没有床位,需要等位或者换医院。
初涉世事的我,听到医生说尽快手术时,心里非常担忧与害怕。我一直以为我身体健康得很,与医院没有多大的联系,而医生将建议尽快手术这几个字眼说的那样轻描淡写,一点也不顾及的我内心的恐惧,也许恐惧源于那之前的两年前,我和弟弟陪同父亲去市中心医院做检查,检查后医生撇开父亲对我们说的建议:已经晚了,只能用药物缓解患者的;也许是因为我这个人本身就怕麻烦,手术后需要人照顾,怕给妈妈的心理上带来负担,与生活中造成麻烦。
但是那是事实,一出医生的诊室,眼泪就刷刷刷地流了下来,虽然结果是个小手术,也没有任何风险,但是当时我以为自己得了不治之症,而那时,身边连个分担坏消息的人都没有,我 如何消化得了那个消息?
找个角落自我感伤,慢慢舔舐孤独与恐惧。那时我觉得自己很无助,回家后怕母亲担忧我也像医生一样轻描淡写地说,需要做个小手术,做完就好了,费用可以医保报销些,别担心。
此时弟弟在深圳,我在湛江,都是远离母亲的地方,虽然姐姐离家近,但现在她正自顾不暇。弟弟还未成家,我刚做母亲,需要母亲操心的事情还不少。她耳朵有问题好几天了,在聊微信时,从未向我们提起。独自去医院,这一路的恐惧与孤独她也一个人承担了,医生的话肯定又加重了她心理的负担,我不知道在家或者在医院她是否放声哭过,但内心里,我知道她是苦的。
坚强的母亲,让我心疼。
“医生开了消炎药,先吃药看看。对了,你前几天说宝宝睡觉打鼾,我今天问过医生了,宝宝肯定是哪里不舒服的,2个月大的宝宝没有会打鼾的。那个医生是专家,好多人抱小孩去找他看。以前带你们,你们一打鼾就是身体不舒服。因此你要找到打鼾的原因,或者带医院去看下。”
说起宝宝时,母亲的声音变了,干脆与急促,不是之前的萎靡不振。
那时,母亲还在想着我的宝宝。
如果我不打电话过去,她肯定不会主动告诉我她身体有恙。如果我打电话时她没有在回来的路上,而是在上班或者在家里,她也不会告诉我。她不想让我们操心,而她无时无刻不在替我们操心,操心操到了白发爬上了头皮,开始要戴老花镜了,身材也越来越矮小了。
坚强的母亲,什么时候能不那么坚强,我们成年了,我也做了母亲,我 也到了分担的时候了。
晚上做梦,就梦见父亲了,他在我的梦里生气了,半夜醒来时没有往常的痛哭,但同样泪流满面。父亲好久没来我的梦里了,以前基本都是默默不出声,也没有任何的情绪,而昨晚,我明显感觉他生气了,他也一定是在责备我没有照顾好母亲,让她吃了太多的苦。父亲是在我大三的时候走的,我学业未完成,母亲独自承担着经济压力和恶人的诽谤,吃了太多的苦,我不知道她是怎么消化掉那些痛苦,走出来,变成一个坚强的母亲的。
愿她早日康复!
2019-1-8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