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莲梦

清莲梦

青依

一捧莲蓬，在这个夏末秋初阳光初绽的早晨将我感动。感动了，便是满心喜悦，所有郁闷烟消云散，心情恰如这这九月微凉的小城。

刚采下的莲蓬，掰开松软的莲房，便蹦出一颗一颗青莲。当这清如水莲子躺满掌心的时候，满目转绿，恍若春暖花开。

记得西洲曲有云：“采莲南塘秋，莲花过人头；低头弄莲子，莲子青如水。”采莲的情景始终是没真正见着，但我想起了家门口的那口鱼塘，曾经遍植莲叶。

阳春三月，草长鹰飞，莲塘才开始苏醒。那初露尖角的小荷慵懒地挤出水面，就这么仰望着阳光，仰望院子里桃花翩飞、李花灿烂。尔后，便疯似的长，长出一张粉嫩的脸拥抱夏天。

夏天，荷塘里是极热闹的，特别是清晨。粗壮的小龙虾，早早地趴在长满小刺的荷梗上，警醒而悠然地享受清凉的时光。往荷塘里转一圈，眼睛大概是忙不过来的，成群的鱼儿在水里打着旋，悠闲而匆促地吐着泡，偶尔几只长脚的花蚊，匍匐在水里，顾影自怜，又自得其乐。荷塘里会零星开出几朵莲花，也会长出几支莲蓬。

那一日清晨，看哪些悠闲自得的虾入了迷，忽略了眼前突然一阵涟漪，眼睛恍然一瞟，水波荡漾处，一只青褐色的蛇正匆匆赶来。这是一条怎样的蛇，水波荡漾处，我看不清长度，它高昂着头，兴致盎然，蜿蜒而来，像赴一场约会。我惊吓得说不出话，忙往岸上蹦，待走了几步，恍过神来便又捡起小石块往水里掷，瞬间莲塘水花四溢，蛇受了惊吓，悻悻地向远方游去，笑闹惊落了一地的阳光。

六月，麦子熟透，他们从地里转到了禾场上，而后进了磨坊。端午的时候，奶奶总唤我去摘几片莲叶，蒸荷叶粑。荷叶是新采的，带着露珠；面粉是刚刚收获的麦子，还带着阳光的气息。棕子飘香的季节，小麦粑粑就躺在碧绿的荷叶上，白白嫩嫩的。灶火轻舔锅底，锅里清水沸腾，房子里弥漫的是荷叶的清香……我就这样地享受季节的馈赠，贪婪地。

待不到深秋，荷塘便败了，那满满一塘的莲叶一夜之间衰老，衰老是从什么时候？衰老是在荷花飘落，莲子初长的时候。当荷花谢去，当荷塘褪去了青春的容颜，就像走入了婚姻的女子，笑容满面而又内心沉静。谁不爱遍开荷花的莲塘，远远地便能陶醉在清淡而富足的花香里，思绪在远方涌动，诗情在心底荡漾。而我却爱莲花飘落，莲蓬遍长的荷塘。莲花开尽，更多的是一份宁静。宁静，恰如十月，收割后的田野，平静而慵懒。田埂的野菊花即将盛开，又孕育着一场相逢。

我总也等不到莲塘里莲子成熟的时候，许是稚气的孩童早早把莲蓬给摘了来把玩，许是塘里的莲子的品种并不盛产莲蓬，许是我早早地忘了，忘了，脑子里便是一片模糊。

家门口的鱼塘，现在已经不种莲藕了，我再也见不到微风咋起，水面凝碧的波痕。每年的麦子还是成熟，可是奶奶老了，再也做不成荷叶粑粑。那一塘的青莲，是一场不醒的梦，总在时间的那头向我挥手。

我摊开双手，掌心的莲子，又是一摊滴洒落在掌心的清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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