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在农村,指望那点地是远远不够开支的,除了农忙时,村里大部分的壮劳力都出去打工。有家有道的,都有孩子,再加上人情来往,开支都很大,武阳和武刚兄弟俩也常年在外打工,一年也就是春节回来几天,连中秋节都是难得有机会回来。杨玉珍就围绕着两个儿媳妇和三个孙子孙女打转,虽天天累得腰酸背痛,可还是免不了两个儿媳的抱怨和白眼。大儿媳怨婆婆只顾老二家不管孙子,等她死了不让孙子给她打灯笼。二儿媳怨婆婆一心二用,老大不管不问,凭什么还给他带儿子。杨玉珍觉的自己受着这份夹板的罪,里外都不得好,一辈子辛辛苦苦,没想到老了老了还过这种日子。如果不是两个儿子,是一个儿子一个女儿也许就不会这样了,一个儿子没法推来推去 ,有个女儿还能对老娘知冷知热。她很羡慕前排的小静她娘,虽然儿媳和她关系不好,可儿子护娘,而且小静嫁得好,怕老娘受屈,一年有半年的时间在闺女那过,来自己家倒像是做客。俗话说,远香近臭,儿媳对她倒是越来越客气了。想到早死的丈夫,想到这二十多年自己一个人辛辛苦苦把两个孩子拉扯大,再想到现在两个儿媳妇对自己的态度,不由得泪湿衣衫,心里就有些寒,觉得与其指望他们养老,还不如自己单单过,谁家的事也不管了,趁着身体还算硬朗,干得动活,自己养活自己,等不能动了再说不能动的话,到时他们有良心伺候就多过几天,没良心就买包老鼠药吃了,早点见丈夫去。
杨玉珍极力忍耐着,她在心里打算了无数次,她要自己过。杨玉珍所在的村叫沭北村,在家南不远有道河堰,本地人把河堤叫做河堰,河堰的北面都是住家,还有一片各家大小不一的自留地,有一块是杨玉珍的,她想在这里盖间小房子,自己过。
河堰的南面是大片的田地,常年更替着种小麦和玉米。沭河从这里流过,沭河两岸是黄沙,这是沭河带给两岸老百姓最丰厚的礼物。可是随着一年年无节制的淘沙,塌方越来越严重,能耕作的地却越来越少。沭河的南岸,又是一道河堰,在河堰的南面是杨玉珍的娘家。杨玉珍站在河的北岸向南望去,就能看见自己爹娘的坟疙瘩,就像看到了爹娘。好不容易,熬到武阳和武刚春节回家过年,杨玉珍就把自己打算告诉了两个儿子,他们都表示拿不定主意,回家和媳妇商量好再说。
杨玉珍一夜没睡踏实,不知道儿媳们会不会答应,特别是二儿媳能同意吗?平日里家中一大半的家务可都是婆婆做的。杨玉珍想如果她们不同意那以后的日子就更难过了,就这样担忧着,迷迷糊糊中天就亮了。
吃完早饭,武刚就来到他母亲住的屋里,告诉她,徐玲莉同意了,但只能给她一年五百斤的粮食,没有钱。没过多久,武阳也来了,表示和原来一样,一年五百斤粮食,也没有钱。杨玉珍听了,心里松了一口气,能让她安安心心地活着就是她最大的心愿,一半的粮食留着吃饭,一半买点油盐酱醋的将就着,日子过得去就行。
现在问题是这房子问题,再小的房子也要砖要瓦呀,至少要盖两间小屋,一间住人,一间做饭。这就让两个儿媳妇极为不满,心里疼的是钱,嘴里可不那么说,都说婆婆人老多怪,放着好好的屋不住,偏要重盖房子,人家还以为她们妯娌倆撵她的呢。最后拗不过杨玉珍的坚持,趁着春节都在家,弟兄倆总算把房子垒起来了。真的是小屋,一间放得下一张床和一张饭桌,一个柜子。一间做饭的厨房放得下锅碗瓢盆。刚出正月,二月间,房子刚晾干潮气,杨玉珍就搬了过去。
虽然条件艰苦些,杨玉珍过得还算舒心,至少不需要再看儿媳妇阴晴不定的脸了。虽然两家都没给一分钱,杨玉珍把一半的粮食卖掉置办了手头紧需的东西,买了化肥种子,开始了自给自足的生活。
事实上,杨玉珍的生活比她自己当初想象的还要滋润些。杨玉珍的自留地大概有二三亩,她在自留地里种上葱、蒜、韭菜、辣椒、小青菜等。除了自己吃的,剩下都可以卖掉作为自己的生活开支,而且这两亩多菜地也不是需要天天伺候,闲着时还会跟着村里人到二十多里的新河去栽花,一天还能挣一百多块。这样,半年下来杨玉珍竟然攒了将近万元了,这是半年前的杨玉珍想都不敢想的事。杨玉珍觉得自己走对了这一步,凡事都得靠自己,谁有都不如自己有。而且杨玉珍也想着,多攒点钱,等老得爬不动了,只要有了钱,看在钱的份上,他们不会不管自己。这样想着,杨玉珍觉得生活有了奔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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