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暴雪,学校暂停了一天的课程,不过听说这种恶劣的天气要持续好几天一直到圣诞节。
待王渠整理好衣服推开门时,富江正拿着几袋新鲜蔬菜和生猪肉走进厨房,她看到王渠用平淡的语气问候道。
“你醒了。”
是啊,你在身边怎么可能还睡得着……
“嗯?”王渠忽然想起来自己家里应该已经没有任何形式的货币,那么富江手中的这些食材是从哪里来的。
此刻,富江刚刚把食材放到水槽上,她转身轻倚在门边,白皙粉嫩的脸上,迷人的眼眸直视王渠。
“这些东西你是哪里来的?”被富江这样盯着,王渠只觉得心里若有若无的发痒,只好转移注意力到别的事情上。
“楼下那个大叔给的,拉着我不放,刚好家里没有任何食材了。”富江如实回答。
她的特性就是吸引任何人,无论性别都会被她不自主地吸引,从一开始的迷恋最后演化到病态的占有欲,甚至让人能杀掉她。
也亏富江有着无限分裂的能力,不然真不够玩的。现如今除了之前席酆给李文的那颗人头,富江在昨天鞠舍去过的办公室也留下了一滴血液用于分裂。但本体还是在席酆体内,在外的所有复制体都拥有共同的记忆。
见王渠脸色透着淡红,富江习以为常,走到客厅中央将电视打开。
原本都是无信号的电视在这时竟也出奇地接收到了信号,没等富江切台,一条紧急新闻便被报道出来。
“由于暴雪原因,江都各区域交通陷入瘫痪,还请各位市民出行注意安全,防止……”
“喔,说来今年竟然会下这样的大雪,可真是难得。”王渠将目光强行移到电视机屏幕上,富江赤着的脚就在一旁,白得发晃。
她轻拿起遥控器,按下左右键尝试换台,王渠见状却是苦笑解释道,“很早之前就不能用了,今天能收到信号都是万幸了。”
他刚说完这句话,电视屏幕便伴随着滋啦一声再次变成彩屏。
富江用一种难以言喻,混杂着蛋疼和无语的眼神看着王渠。
“额……我去洗菜。”王渠下意识地慌乱,手指乱动双脚差点绕到一起,极其困难地来到背后的厨房。
待王渠在厨房里忙活的时候,电视再一次恢复了信号。
一袭棕色西服搭配领带的主持人正在报道昨晚江都某荒废工业区的爆炸消息。
“据报道,昨晚23点左右,我市荒废工业区内发生一起恶意爆炸案件,爆炸发生后的几个小时内……”
泪痣上方的眼眸闪过一丝狰狞,又马上恢复如初。
“这样一来,还剩下武装部和歼灭部,那些资料应该已经被席酆全部带走。”富江拿起自己的一根发丝,绕动着手指,姿态迷人无比。
那个合金箱被富江放到了床底下,王渠此刻也因为被富江迷惑住没有想到这些漏洞。
而在厨房之中,王渠忙乱的身影被富江看在眼里,但却无动于衷。
席酆带给她的任务就是让她毁掉王渠,身体上的和心理上的摧毁。
富江单手半撑着下巴,仔细看着王渠的身影。
然后后者一个手滑将生猪肉摔到地上,蹲下捡起的时候又因为低血糖眼前发黑一脚踩滑摔倒在地。
富江面无表情地回过头重新看向电视,当什么也没看到般听着新闻报道。
很快,饭菜就被王渠做好了。
不愧是独自生活多年的人,王渠的手艺果然是只有热菜和煮泡面的水准。
富江捧着下巴,眼睛眨巴着看着王渠,直到后者的脸变得通红。
“那个……我第一次给别人做饭,先将就下吧。”王渠显得十分窘迫,尤其是在富江这样的女子面前。
自尊心是每个人都看重的事物,当然席酆这般无耻之人另当别论。
富江视线下挪看了眼桌上热腾腾的菜,无论是色泽还是卖相都让人下不去口。
王渠的目光变得失望和阴霾,但随后,富江却是拿起筷子端起饭碗便开吃。
王渠一愣,富江正嚼着嘴中的肉块同时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怎么不吃?”富江表情疑惑,右侧脸颊被食物撑满鼓起一块看得王渠一时拿着筷子不知道该怎么办。
富江却是不再管他,只顾往嘴里扒着饭。
……
真咸。
20点56分,暴雪在中途停了几个小时,再次下起。
所有人都在感叹这几天的暴雪,同时市中心的人民广场已经开始预售圣诞树。
僧人独自一人站在茫茫大雪之中,他抬头望天,似是在思索些什么。
色彩斑驳的圣诞树,相偎在一起的情侣,还有空气中传来馥郁的气息。
江都此刻所有的一切,都与僧人显得那般格格不入。
这世上的一切本来都是荒唐至极,僧人忽地想起,也是雪天,也是那么一个晚上,他随师父下山化缘。
那一天,雪差点埋了整座山,以及山里破旧的古寺。他冻得浑身发抖,裸露在暴雪外的手掌和冰疙瘩一样,冻到发紫,失去知觉。
后来,他与师父在一家农舍借宿,樵夫异常地热情,拿出热粥还有糙米做的馒头来招待他们,那时的僧人还小,只有八岁,那顿饭却吃得出奇的满足。
在潦倒之际,能够填饱饥腹已是最大的心愿。在半夜,他被师父摇醒,一向温和平静的师父在那时却是给他感觉截然不同。
那股压抑,让他牙关打颤的恐惧,从原本和蔼的老人身上散发出来。
“阿禅啊。”师父在那时只是念叨他的乳名,摸了摸他发红的鼻子,随后吩咐他躲在床底下,等他来找自己。
那一夜对于僧人来说异常地漫长,仿佛生命之中已度过的八年时光都只有那晚的一瞬之短。
最后,在天亮之际,师父拖着一身血迹,苍白着脸回到房中将他从床底下拉出。
“你要记得,以后在这世上不要相信任何人。”面对血迹斑驳的师父,他只记得那时自己惊得说不出话,双腿一阵哆嗦,在一息之间,裤褥之间便腥黄一片。
他嚎啕大哭,不解师父为何在一夜之间变得如此,再然后,师父带着他走出屋外,打开门的时候,一只手掌盖住了他的眼睛,苍老无力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不要看,至少现在不能让你看到。”
满弥鼻腔的血腥味,还有脚底黏稠的感觉,他只觉脚底一软,差点晕厥过去。
从那以后,师父不再教他佛经,而是教他为人之道,为人之求,以及诛杀妖邪之术。
那一夜师父究竟为何大开杀戒,破了戒门,这个问题他至今都不懂,也不愿去懂。
僧人眼底宛若一片惊鸿,抖了抖双肩上的雪,淡淡一笑。恍然之中,仿佛有一尊金佛在僧人身后若隐若现,神色肃穆。
与此同时,顾鸢单穿着洁白的长袍,赤脚在雪地中走着,即使是毫不修身的长袍也难以遮掩她的身材,在大雪之中,青丝飞起,神色冰冷的美人微眯双眼,凝视着远方。
粉蝶如知合断魂,斜枝倚病看。
无声沉默之中,顾鸢像是喝醉了一般,歪曲着身体,面带莫名的笑意伸出双手像是要怀抱整片天地。
一声叹息,像是从虚空之中传来。
很久之前,顾鸢就与剑立下了缘。
在她记事起,自己的视线里就脱不开剑。
自己的兄长,父亲从小就告诫她,女子其实也应当成为英雄,成为震撼天地之间的角色,而自己的母亲,也算是英雄,净明派唯一一名有资格掌剑的女人,就是她的母亲。
就这样,好比一个开关一样,父亲兄长还有母亲开启了她对剑的求知还有渴望。
但,真正的剑意究竟是什么呢,她求了近二十余年,也没有求到。
兄长告诉不了她,在她掌握净明所有剑法之后,他就已经不是她的对手了,父亲也不可以,在母亲死后,他便离开了净明,在喧嚣间沦为挣扎生存的普通人。
所以啊,自己的剑道,求的到底是什么呢。
自己的剑,已经越来越乱了。刚来江都的时候也是,遇到那个将云程杀掉的男人也是,自己的剑,已经挣脱心念的控制,彻底走歪了。
骤然之间,冷冽肃杀的剑意暴起,宛若凌迟的刀刃将四周的大雪刮开,雪花在膨胀的气浪之中被蒸腾殆尽,随后无形的旋涡冲天而起。
顾鸢缓缓放下双手,沉默的眼瞳之中暴戾之意难以隐藏地显露出来。
那个人,我一定要找到。
然后,赌上我的性命,我也要杀了他。
广场之上,僧人垂下眼帘,双手合十。
“阿弥陀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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