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11年底至1912年初,是中国发生巨变的一年。辛亥革命一声枪响,带来了整个社会的大变革。
乱世出枭雄!有人被时代潮流裹挟,倒了下去,也有人抓住机遇扶摇直上。如果说袁世凯是在中国的大舞台上翻云覆雨,那张作霖则是在东北的小舞台上翻云覆雨。
辛亥革命爆发前,东北旧军有五个巡防营,张作霖的前路巡防营仅是其中之一。
1911年10月武昌首义之后,东北的革命党人也在酝酿奉天独立,以声援武昌。远在辽西剿匪的张作霖,敏锐地嗅到了机遇,带领部下日夜兼程,赶赴奉天勤王,将尚在襁褓中的奉天起义扑灭在了摇篮里。
张作霖因功升为五路巡防营之首,从实力上看,已经掌握了奉天的军事大权。
没想到几个月后,又是风云大变。1912年2月12日,清帝退位;15日,袁世凯就任中国民国临时大总统。
袁世凯为稳定东北政局,防止革命党人闹事,对曾积极镇压革命党人的张作霖很是笼络和重视,将他所统领的两路巡防营,被改编为国家陆军第二十七师,张作霖任师长,加陆军中将衔。
原先的地方治安部队,正式升级为国家正规部队,而且鸟枪换炮,武器编制兵种都有了很大改善。
东北老疙瘩张作霖,至此已经完成了从兽医、胡子到军官的打怪升级,成为奉天响当当的一号人物。不过,距离“东北王”的宝座,还有不小一段距离。
阻碍在其上升道路上的,大约还有五个人。
耆耄老人张锡銮:威慑计
张作霖首先要争夺的,是对奉天的绝对领导权,这条路上共有三位对手。
第一位对手,是自己的上级张锡銮。
袁世凯上位后,对张作霖等东北的旧军人一边要利用,一边也要节制。于是,把自己的把兄弟张锡銮派到了东北,任奉天将军,节制奉天、黑龙江、吉林三省军务。
这个张锡銮虽然对袁大头忠心耿耿,但已经是个71岁的老头,也没啥称雄争霸的心气了,就想稳稳当当把自个的活干好。
张作霖对这么个人,就显露出一种咄咄逼人的姿态。
他任由大小官员在自己府邸里进进出出,大事小事都跟他商量,对于外边议论自己会是下一任奉天将军的声音,也有意无意地纵容。
总之,就是不尊重、不配合,处处排挤,处处施压,让张锡銮知难而退。
果然,张老头勉勉强强干了一年,就跟袁世凯请辞。1915年8月,张锡銮被调走了。
实力雄厚段芝贵:装憋计
张作霖本来以来奉天的大权该落到自己头上了,可惜,天不遂人愿。好不容易赶走了一只熊,却招来了一只虎。
袁世凯搬来的第二块绊脚石,是段芝贵。
段芝贵跟张老头可不一样,不光是正当壮年,精力充沛,而且是北洋武备学堂出身,留学过日本,带过兵,有自己的部队。
可谓是要学历有学历,要威望有威望,要实力有实力。
对于段芝贵这样强大的对手,张作霖采取的手段是先装孙子,然后静待时机。为了讨好段芝贵,张作霖各种搜购古玩器物,送给段的父亲,表现出一副俯首帖耳的姿态。
而不久之后,张作霖等待的时机就来了。
1915年底,袁世凯复辟帝制,后又被迫取消,一时人心背离,政权风雨飘摇。东北军人趁机提出“奉人治奉”的口号,说白了,就是要把段芝贵撵走。
奉天的另一股势力,陆军二十八师师长冯德麟,联合张作霖唱了一出红脸白脸的戏码。
张作霖先跑去见段芝贵,说冯德麟称段芝贵是帝制祸首,清朝余孽,要来奉天惩办他,劝段先出去避避风头。
段芝贵因为自己的兵不在身边,冯德麟要真来了也不好办,就觉得张作霖的主意不错,于是带了一批官款和军火,由张作霖派人护送去天津。
半路上,戏搭子来了。
冯德麟手底下的一个团,拦住了专列。张作霖的人假装下车调节,完了之后回来告诉段芝贵说:长官呀,不得了呀,群情激奋呀,咱还是先保命要紧呀。
段芝贵无奈之下,丢下了军火和官款,一个人狼狈地逃到了天津。
而“奉人治奉”的声音又响了起来。袁世凯当时正被“护国战争”搅得焦头烂额,只能从有资历的奉人中选一个来稳住局面,张作霖终于成功上位,成为奉天的一把手。
绿林前辈冯德麟:怀柔计
但是,名义上的一把手,并不代表能够真正掌控奉天,张作霖还要搞定一个超强之敌,那就是前边和他一起把段芝贵搞走的冯德麟。
冯德麟跟张作霖的履历,可谓是非常相似,只不过人家出道更早,而且一直比张作霖走得快一步。
张作霖还是一个小土匪头子时,冯德麟已经是辽南巨匪了,当初张作霖落魄,还曾想过去投靠冯德麟。
后来,两个人又都黑漂白,被清廷给招安了,冯德麟一开始的职位,也是高于张作霖的。张作霖因为星夜疾驰,赶往奉天救驾,一下子成了五路巡防营之首,跃居到了冯德麟之上。
袁大头改编军队,张作霖是陆军二十七师,冯德麟是陆军二十八师,但张作霖占据着奉天要地。
冯德麟之前和张作霖合作撵走段芝贵,原本也是想自己做东北王的,没想到,给他人做了嫁衣裳,这下心里就老不爽了。
虽然冯现在职位在张作霖之下,但却是个最棘手的对手。毕竟,人家的整体配置,和张作霖不相上下,有自己的地盘,有自己的军队,后面也有日本人撑腰。
对这么个人,张作霖不硬来,而是极尽怀柔之能事。又是派人送钱,还一送就是30万的巨款,又是设宴款待,态度极为谦恭。
但是,尊敬归尊敬,一旦涉及到权力、兵力等,张作霖就各种推诿,一点也不肯让步。冯德麟一时也没招,俩人就这么貌合神离地处着。
张作霖的运气似乎特别好,收服冯德麟的机遇,又来了。
1917年7月,“辫帅”张勋搞了个复辟,把早已退位多年的溥仪拉出来溜了一圈。你说搞就搞吧,关键张勋还把冯德麟给拉上了贼船,电召冯德麟带二十八师入京表示支持。
结果,复辟12天就失败了,反而带累得冯德麟被抓进了大牢。
这下张作霖当然是高兴坏了,不过,他却并没有落井下石,反而是特别卖力地营救,以二十七师、二十八师以及新整编的二十九师各旅、团、营长名义,电请时任民国总理的段祺瑞释放冯德麟。
当然,这不是因为张作霖是个大好人,而是因为,冯德麟虽然被抓了,但他的军队还在,张作霖是想要彻底收服冯德麟和他的军队。
果然,冯德麟被释放后,把二十八师完全交给了张作霖,自己领了个三陵守护大臣的虚职,一直到病死。毕竟,都是从土匪窝里出来的人,义气比啥都重要。
根基不稳朱庆澜:离间计
搞定了冯德麟之后,张作霖已经确立了自己在奉天的绝对统治权,距离“东北王”的位置越来越近了。
接下来要解决的,是隔壁的黑龙江和吉林。
黑龙江省的督军一把手,是朱庆澜。朱庆澜虽然资格老,但是个文官,没有根基,黑龙江的军事实权,实际掌握在黑龙江省陆军暂编第一师师长许兰洲手上。
手握重兵的许兰洲,早就暗戳戳地觊觎督军的位置。张作霖发现了这个关节后,就暗示许兰洲排挤朱庆澜,事成后,保举许为黑龙江省督军。
许兰洲一看有人支持,可来劲了。制造旗人事端,暗中鼓动旗人代表联名电告北京政府,终于成功排挤走了朱庆澜。继任的毕桂芳,更加没有根基,没多久也被逼得被迫下野。
距离成功,眼看就只有一步之遥了,可惜这个许兰洲,空有野心而无胸襟,竟然因为不愿许官,跟之前支持自己的两个部署闹纠纷,最后还搞到了兵戎相见的地步。
于是,张作霖的机会又来了。张作霖主动请缨,介入黑龙江之事,调解冲突,为政府排忧解难。当时北京正在忙着解决张勋复辟的事,哪有功夫搭理这一旮旯,得,就交给张作霖处理吧。
许兰洲还指望着拉拢张作霖给自己说话呢,没想到张作霖一转脸,向北京政府推荐了自己的“铁杆老乡+儿女亲家”鲍贵卿。
张作霖就这样通过挑拨矛盾,使局势混乱,自己从中取利,掌控了黑龙江省的大权。
后台强大孟恩远:抱大腿计
至此,东三省就剩下吉林一个了。
当时的吉林省督军,是孟恩远。孟恩远是从小站练兵时跟着袁世凯干起来的,后来到吉林省当封疆大吏,在此经营多年,已经把吉林省打造成了自己的自留地。
而且,孟恩远的亲家,是直系里面很有影响的陆建章,也就是说朝中有人。
不过,这位孟恩远也是比较倒霉,当时直系皖系争权,皖系的段祺瑞势力正如日中天,孟恩远虽然朝中有人,不但没能给他助力,反而让他很受打压。
更倒霉的是,1918年9月徐世昌当了总统。徐世昌当年在东三省当总督时,就很看中张作霖,一手扶持张当上了旧军五路巡防营统领之一。
这次一上任,做的头件事就是任命张作霖为东三省巡阅使,相当于是清廷时的东三省总督。名义上,孟恩远成了张作霖的下级。
张作霖电请徐世昌,把孟恩远给调走,由鲍贵卿当吉林省总督,黑龙江省总督则由孙烈臣当。总之,肥水不流外人田,都是自己的人。
孟恩远一开始拒绝卸任,张作霖这回倒是干脆利落,也不讲啥弯弯绕绕了,直接向北京讨了讨伐令,组成吉林讨伐军,兵临城下逼迫孟恩远交权。
事已至此,孟恩远也没法子了,只能妥协。
斗倒了最后一个对手孟恩远,张作霖终于完全掌控了东三省,成了名副其实的“东北王”。
看张作霖与这五位强敌相斗的手段,可真是见人下菜碟,一手翻云覆雨手玩得贼溜。就像电视剧《少帅》里,老张的那句话:江湖,不是打打杀杀,而是人情世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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