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子的《逍遥游》给我两个深刻的印象,一是其“无功无名无己”之三五;一是其贯穿全篇的“大”。
先说无功无名无己。这是最符合道家精神的说法。老子之《道德经》讲道之玄妙,就在于无而不无,万物生;有而不有,世界丰。而如果人也好物也罢,若有功有名有己,那世界就凝固了,不发展了,不是有而不有,而是有而只有,就不会有生生不息的发展与变化。
一个人的发展尤其是这样,之所以不能成功,多数因为太功利,有功有名有己,而在事情本身投入不足;之所以不能大发展,也正是因为有功有名有己,以至于不能进一步突破自身的局限而大发展。
想起吴均的“鸢飞戾天者,望峰息心;经纶世务者,窥谷忘反。”这是大自然的开阔与静美震撼了烦心人,让人息心忘返,给人以思想的纯净。这是文学,只能平复或宣泄人的情绪,不像哲学,哲学能指明人生方向。《逍遥游》虽然常被当作文学来读,但毕竟是哲学,它点醒了有功有名有己者,要朝向无功无名无己的境界。这会让人豁然开朗,打开更广阔的世界。文学让人激情澎湃且浸于情绪,或让人收心敛性而趋于无为。哲学则让人开宗明义,继续人生。
接下来说说《逍遥游》的大。之前读《逍遥游》,对其中的大形象有印象,也很惊奇,比如大鸟,大鱼,大树,大牛等,没有对其共同的特征“大”这一形式给予充分的关注,现在要思考一下,并尝试理解其背后的思想。
先把文本中涉及大物的语句找出来,大家再熟悉一下:
鲲之大,不知其几千里也;化而为鸟,其名为鹏。鹏之背,不知其几千里也;怒而飞,其翼若垂天之云。
楚之南有冥灵者,以五百岁为春,五百岁为秋;上古有大椿者,以八千岁为春,八千岁为秋。而彭祖乃今以久特闻,众人匹之,不亦悲乎?
惠子谓庄子曰:“魏王贻我大瓠之种,……非不呺然大也,吾为其无用而掊之。”庄子曰:“夫子固拙于用大矣!……今子有五石之瓠,何不虑以为大樽,而浮于江湖,而忧其瓠落无所容?则夫子犹有蓬之心也夫!”
惠子谓庄子曰:“吾有大树,人谓之樗。其大本拥肿而不中绳墨,其小枝卷曲而不中规矩,立之塗,匠人不顾。今子之言大而无用,众所同去也。”庄子曰:“……今夫斄牛,其大若垂天之云。此能为大矣,而不能执鼠。今子有大树,患其无用,何不树之于无何有之乡,广莫之野,彷徨乎无为其侧,逍遥乎寝卧其下。不夭斤斧,物无害者,无所可用,安所困苦哉!”
这些大物何生?何是?何往?与逍遥何干?
鲲之大,不知其几千里也,生于天池,化鲲为鹏,逍遥飞向南溟。
冥灵之长,每一季五百岁,几近于长生不老,也正因为此,不需要考虑向死而生,只能在有限的时间里做自己想做的事情,而是时间很充足,啥生活都可以过一过,完全可以逍遥。
大椿之寿,不可计数,以八千年为一季,这又远远寿于冥灵,简直可以恣肆逍遥。
斄牛之大,其大若垂天之云,不会像狸牲那样被人类的机关捕获伤害;樗树之大,其大本拥肿而不中绳墨,其小枝卷曲而不中规矩,因此而不夭于斧斤,可以安其天年。不被伤害不是重点,主要是这样可以于无何有之乡,广莫之野,成为新的世界。逍遥之至。
这些大物因其大,可以无所依待,可以超越当下的局限而开拓创造。这也是逍遥之为逍遥,逍遥者,无待而自为,这是典型的积极自由啊!
正是因为大,而能逍遥,这才是大之为大的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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