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马》又译《锁不住的青春》、《裸足的季节》，由土耳其女电影人蒂尼斯 艾葛温导演。讲述了在土耳其北部的小村庄，五姊妹为摆脱受制于人的命运所作出的一系列挣扎和努力。准确来说，是借青春期朦胧的美好包裹了民族文化中残忍、野蛮的那一面。如同一把愚钝的刀，切割着少女的灵魂，迟来的苦痛、折磨将一直延续下去。
近年来，各种优秀的女性电影层出不穷。人们越来越关注女性在社会当中的成长和女性视角注视下的人与人、人与社会之间的关系。而就我看来，《野马》较之其他女性电影所不同的地方在于它并不赤裸的将“女性主义”挂在门面上，它更像是一部讲述青春和成长的片子；向你娓娓道来：生活的无奈，并非是你反抗就能摆脱的。但你所能做的惟有竭力抗争。
“青春”正是遭受各种各样的牵绊，跌跌撞撞的一段旅程。
社会——碾压精神的重锤
影片的开始，少男少女奔走在午后的沙滩上。他们的肉体是自由的，双腿像马的前蹄一样驰骋在这片土地上。海水将他们的身体打湿，灵魂也被自然洗礼。这是青春美好的图景，是理想也是稍纵即逝的梦境。
五姊妹和同伴深入到果园深处，好像是进入了亚当与夏娃的伊甸园。“苹果”是“罪恶的根源”，尝试“禁果”实际上是对“外界”的初抵抗，也是对“性”的一种遐想。园主的驱逐，也暗示了少女们将被强制驱逐出少时的“理想国”。
在这个闭塞的小村庄，“流言”要比“弹药”更有杀伤力。人不是作为个体生存而是作为集体的附庸生活，对于他人的指控，不应辩解而是负疚接受。少男少女间的暧昧、玩闹被视为一种堕落。年长的人负责“监视”青春期的少女，五姊妹就是这个微型社会的投射，她们只拥有有限的自由，这自由来自他人仁慈的施舍。
豆蔻年华的女孩子不是坐在敞亮的教室里念书，享受初恋时节游走的微妙的情愫，尽情拥抱自然...而是被裹着各种式样头巾的阿嬷教导“新娘修行”，小妹妹拉蕾说她们的家成为了“新娘加工厂，掌握各种生活技能；为的是更好的赡养未来的家庭；为一个又一个群体献身。
走在街上要穿着裹覆好身体的长袍，姿态需放得端正。一举一动都受着邻里的注目，管家的女人们就站在角落里打量这些女孩，为的是考察她们是否符合一个“妻子”的标准。而男人们，坐在阳光下，光明正大的打量女人。这是个不平等的社会，男人是“权威”，而女人是男人的忠实“拥护者”。
如果说，“人”是击损精神的“流弹”，那“传媒”就是重锤碾压的核心。从电视连续剧到新闻，人们接收到的信息：“男人”与“女人”永远不是处于水平的地位，而是“男权”单方面的倾压。倘若“单向输出”是传媒的弊端，“零交流”才是真正的困境。如鲠在喉，日复一日的吞咽、消化。
她们就在这样的社会里跌跤，遭受着社会的“千锤百炼”。
家庭——捆缚身体的“牢笼”
小妹妹拉蕾:“从那之后，我们的家变成了监狱。”
通往自由的“门”被铁链拴上，围墙被加的更高。本该温馨的家变成了“现实的监牢”，她们是生活的囚徒。联系着外界的是那扇窗子和下水管道搭建的“天梯”。五姊妹透过方正的窗框联络爱人、联系过往的生活....
一切“会致使女孩们堕落”的东西都被锁在柜中，从根本上切断她们与外界的联系，包括手机、电脑、电话以及口香糖。将对外界的“好奇”彻底扼死在这间“监狱”之中，于是她们只能选择服从，甚至是被包办的婚姻。
祖母告诫她们：“时间会使你爱上你的丈夫。”但是没有人告诉她们，这是一种强迫下的无奈之举。
影片中，处处可见“父权”的统治。女孩们的叔叔可以怀疑她们的贞操，带她们到镇上的医院做检查，同时就诊的医生也是男性。男人在家庭中不承担家务，他们将这些都推卸给了女人，只在聚会和结亲时露面....
他们甚至隐藏在家庭的阴影之中，是永远蛰伏在暗处的野兽。五姊妹的叔叔年复一年的侵害着女孩们，不踏破女孩贞洁的最后一道防线，却在女孩们柔软的心上留下永远的划伤。
二姐在被男方家人质疑贞洁时，只对医生冷漠的表示：“我和全世界做过。”在这个不开化的社会，被身为亲人的人“伏击”，一个男人就是一个世界，而这个世界带来的只有浓厚沉重的阴影。
门里门外，五姊妹的命运被无形的牵引着走向殊途。
小妹妹拉蕾最后的出逃，可以说是这场“家族之战”里最伟大的一次抗争。携四姐努尔前往伊斯坦布尔，投靠她的老师。“娜拉出走”以后将会面临怎样的艰难险阻已经不再重要，青春是一次伟大的试验，过程往往要比结果重要。
性与爱——沉默的追求
在这个世界的认知里，性与爱都是缄口不谈的秘辛。
五姊妹里的每个人都在情爱的边缘试探，却也不敢深入。作风大胆的小妹妹拉蕾，她年纪最小，脾气最率直；对自己身体的成长感到好奇；她会穿着姐姐的内衣在屋子里走时装秀；穿着姐姐的红鞋子追赶伊斯坦布尔....身上自带有一种难得的冒险精神。
大姐姐索娜依通过窗子同男友约会，初尝情欲滋味。她也会将这种体会与姊妹中大一点的妹妹们分享，青春期里萌发的荷尔蒙就在小小的天地之中蠢蠢欲动；死守最后一道防线是文化中坚不可摧的一部分。
而三姐安杰，对于欲望的发泄从食欲的饱腹感最终转移到了男女情爱的升华。她不甘心一生都受制于人、任凭他人的摆布。最后在长久的沉默中崩坏，将自己的生命永远定格在了最美好的现在。
那个锁着所有“致使她们堕落的东西”的柜子，也锁着这个文化当中成长起的一代人的“经验”。他们将其写为书本，平日就呆在暗无天日的小隔间吃灰。每一个适婚的女性才有可能与它相见，将里面所记叙的种种付诸实践；尽管他们并不相爱；这无非是一种实际传承的延续。它让我看到了很久以前，我们也是这样学习“性”的，它也许科学、但它缺少爱和其他更珍贵的体验。
如劳伦斯所言：“我们文明的最大灾难就是对性的病态的憎恨。”少女曼妙的身姿，是隐晦的那一点美好。少女是风中不羁的野马，长发就是她们飞扬在风里的马鬃，永远追寻着风的去向。
文/杨羽倩
配图来源于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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