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渻子为王养斗鸡。十日而问：“鸡已乎？”曰：“未也。方虚憍而恃气。”十日又问，曰：“未也。犹应向景。”十日又问，曰：“未也。犹疾视而盛气。”十日又问，曰：“几矣。鸡虽有鸣者，已无变矣，望之似木鸡矣，其德全矣，异鸡无敢应者，反走矣。”
纪渻子为齐王驯养斗鸡。过了十天问：“鸡驯好了吗？”回答说：“不行，正虚浮骄矜自恃意气哩。”过了十天又问，回答说：“不行，还是听见响声就叫，看见影子就跳。”十天后又问，回答说：“不行，还是那么顾看迅疾，意气强盛。”过了十天又问，回答说：“差不多了。别的鸡即使打鸣，它已不会有什么变化，看上去像木鸡一样，它的德行真可说是完备了，别的鸡没有敢于应战的，见到它掉头就逃跑了。”
扁子曰：“子独不闻夫至人之自行邪？忘其肝胆，遗其耳目，芒然彷徨乎尘垢之外，逍遥乎无事之业，是谓为而不恃，长而不宰。今汝饰知以惊愚，修身以明污，昭昭乎若揭日月而行也。汝得全而形躯，具而九窍，无中道夭于聋盲跛蹇而比于人数，亦幸矣，又何暇乎天之怨哉！子往矣！”
扁子说：“你难道没有听到过得道之人的自然修养吗？他们忘却了自身形体，抛弃了自己的聪明，无知无识地自得于尘世之外，自由自在地遨游于无为之中，这就叫做有所作为而不自恃其功，助长万物而不以主宰者自居。现在你有心文饰才智来惊醒愚俗，修养自身来显露别人的污秽，明亮的样子就像高举日月而行于世。你能够保全你的形体，具足你的九窍，没有在人生中途伤残于聋、瞎、跛、瘸而处于寻常人的行列，也真是万幸了，又有什么闲暇抱怨上天呢！你还是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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