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姐姐有过三个共同的老师,有趣的是,小学、初中、高中各一个,但我从没跟这三个老师提起过我姐姐。
小学五年级的时候,即将退休的蒋老师成了我们的语文老师,一直带到毕业,看他坐在讲台前讲课,我经常会想起小时候被他抱在怀里,尿了他一手的事,但他并不知道我就是那个孩子,这是一种很有趣的经历,虽然我也只是通过姐姐的描述才知道的。
蒋老师经常会跟我们提起一个学生,他很聪明,而且求知欲非常强,总是不甘于只用一种方法解题,很会举一反三,在老师眼里,这个孩子将来一定前途无量,之后的情况的确就如他所预料的一样,那个孩子顺利考上了清华,成了一名清华高材生,这对我们这乡下小地方来说,几乎可以说是前无古人的事情。
但大家都不知道蒋老师经常提起的这学生是谁,虽然他每次都告诉我们那人的名字,但对我们来说那只是一个空洞的符号,只知道他是个很牛逼的前辈,除此之外,对于他的个人信息便一无所知。
但我知道他是谁,不仅如此,我还知道许多蒋老师没有跟我们提起过的他上大学之后的事,蒋老师给我们讲述这个前辈的事迹仅仅只是为了给我们树立一个正面的榜样,让我们养成一个良好的做学问态度,所以,故事讲到他成为清华高材生为止是最完美的结局,满满的正能量,但不巧的是,前辈读大学期间,爆发了一九八九年天安门大学生学潮事件,而他也参与了进去,我不知道他具体做了些什么,只知道他的最终结局:流亡美国,终生无法再次踏足故土。
他是老头的大儿子,蒋老师没告诉我们的关于他后来的那些事也不是老头告诉我的,他从没和我提起过他的儿子,那些信息来自于我爸,以及后来我自己在网上查找的关于那次学潮的文字以及视频资料。
老头一共生了两个儿子,但我一个都没见过,大儿子远在地球的对面,可以说是这个星球上离我们最遥远的地方,小儿子在外做生意,据说也是混得风生水起,极少回来,也许我碰到过,但我并不知道村里路上遇到的某个陌生面孔就是老头的小儿子,至少我从没在老头家里遇到过除了他老两口之外的其他人。
关于老头,妈妈还跟我说过一个茶余饭后流传在坊间的故事,当他还是小伙子时,虽然其貌不扬,但大家都知道他聪明,有人给他说了一桩媒,对方是个家境殷实相貌出众的姑娘,可喜的是两人竟情投意合,几近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但就在这时突生变故,又有人厚着脸皮给姑娘家介绍了一个容貌俊朗的白面小生,不成想那姑娘就此变了心,转而嫁给了那俊郎小生。
但如果故事仅到这里便结束的话,这充其量也只是个移情别恋的寻常故事,若要成为大家茶余饭后的谈资消遣的话仿佛还差着点戏剧性,于是,那姑娘结婚没几年之后,戏剧性的一幕便如期而至,俊朗小生得病死了,姑娘成了寡妇。
而另一边,老头毕竟聪明,顺利成家立业,生了两个让所有人羡慕不已的儿子,老两口一直和和睦睦,平平淡淡地携手走过了这波澜不惊的人生。
我经常在路上遇到老头骑着三轮车,车后放着一把小椅子,他老婆坐在椅子上,背靠着他,两人安静地从我身旁骑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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