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业后的第一年，住所由原来的六人宿舍搬到了数以百万务工人员居住的城中村。我信心满满的到处递交设计作品和自我简介开始追逐设计梦，然而不断的碰壁，不停的被否定，最终还是选择在一家还算有前程的设计公司里做助理。月薪只有寥寥数百元，除去房租，生活只能称得上勉强度日。女朋友从外地来到这个城市和我同居的那一刻，我拉着她的手，打出租房门，指着二十平米不到的房间说，这是我们在这个城市的第一个家，以后，我要挣很多的钱，给你换一个比这大十倍的房子。她眼睛湿润的看着我说，我相信你，你在我心里是最棒的。
我丢下手里的行李箱，左手抚摸着她的头发，右手撑着墙壁把她圈在里面亲吻她的额头，紧紧的揽她入怀，说，有你在，我什么都不怕。你先休息几天，什么时候安顿好了再去工作，就算你不想工作，我来养你。
她眨巴着眼睛，噗嗤一声笑了，泪水顺着她的脸颊填满了酒窝。
我们恋爱两年，从来没有喊过对方的名字，无论任何的场合，都以亲爱的字眼相称。她白天在家发微信会问我晚上吃什么，提前去买菜，晚饭一起下厨。我回她说在家好好乖乖的就好，回家的路上我顺便买了。她回我亲吻的表情，然后向我炫耀练了一天瑜伽的成果。
小城渐渐进入夏末，冷空气慢慢渗透着侵蚀生活，随着进入萧条的还有我每月的工资单，我开始有些不苟言笑，她搂着我的脖子小心翼翼的问我，我可以不用上班吗，我讨厌社交，烦感那些虚伪的人。我转身把她拥在怀里，抱得异常的紧。我说过养你的，怎么舍得让你去受苦。
夜间漱口时，感觉到水温逐而刺冷，提醒季节开始静默更替，手机里的催账信息累积了满屏，萧瑟的季节里，不容时待。深夜，在她熟睡时，把她没有看完的电视剧暂停，为她盖上被子，掖好被角。独自走到窗台，默默抽烟，总会无端遥望夜色，整个人，好像走进了浓浓的黑暗里，烟蒂一寸一寸的燃掉，连同我对未来生活的畅想。
她的呼噜声轻微滑过我的耳畔，我捻灭手中的烟，躺回被窝，轻轻拍着她的脊背，她哼哼唧唧说些我听不清的呓语，她在我面前就像一个孩子，不忍心让她受苦难，宁愿把事情自己嚼碎咽下去，也不会让她替我分担这份压抑。
时间越久，账单累积的越长，梦想和生活，一个在心上，一个在路上，我可以违背内心，但不能违背生活。终于下定决心辞职，改行做另一番工作，即使从头再来，但最起码底薪还是高于设计行业。她对我的决定从来都是言听计从，当晚，拉着我高兴的说，我们去下馆子庆祝新的生活开始。一份水煮鱼，一份土豆牛肉，两份米饭，她为我夹鱼肉，我为她添牛肉。用纸巾拂去她嘴角的米粒时，趁我不注意吻我，她看着嘴唇上的油渍印在我的脸颊上，咯咯的笑着，我看着她无忧无虑的笑容，眼泪止不住的打转，低着头猛然扒拉了几口米饭。
她如有所思的用筷子捣鼓着碗里的菜，一言不发。我逗她，说，你知道我为什么喜欢吃鱼吗？
她说，知道呀，你说过的鱼只有七秒的记忆，你想成为鱼，所以，就把鱼和你融为一体。
我说她傻瓜，这样的话你也信。
她狠狠地不停点头说，我信，我信，你说过的每句话，我都信。
饭后，她挎着我的胳膊，两个人依偎着逛街，城中村的街道人流穿梭，摩肩接踵，没走几步远，她定了定身，委屈巴巴的说，亲爱的，手机没了，丢了。再去拨打她的电话时，话筒那段传来的已关机声音冰冷寂静。我安慰她说，宝贝，我知道你的手机在哪里，不伤心，我带你去找它。我握着她的手，牵着她来到电子产品店，用最后的一张信用卡额度刷了一款一模一样的手机放在她的手心里，手指刮了下她的鼻梁说，傻瓜，这不就是你的手机嘛，它只是调皮的去换了身新衣服，不要告诉我你不认识它啦。
她顺着我的话娇嗔的拍打手机说，你去换新衣服，也不告诉妈妈一声，担心死我了，以后不许这样了，继而转向我认真的说，你以后不许和它一样突然离开我，我会接受不了这样的结果。
我擦拭去她眼角的泪水，无论什么时候，我都会在你身边，亲爱的，我们结婚生个宝宝吧。旁边的店员干咳了几声，我和她莫名的笑了，没有一丝的尴尬，反而觉得一腔的幸福感爆棚。
仅剩的余额抵挡不了过多的时日，她有所察觉到我的难处，提议说，亲爱的，我们离开这里吧，我们攒些钱结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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