黢黑的夜,盘山公路上汽车划开黑暗向远处驶去,留下一声单调的轰鸣。平时这条偏僻的路很少有车辆,尤其在夜晚的时候,这辆车孤零零地开在路上,像是正驶入黑暗的怀抱。
最后尾灯也被淹没了。
林青急着回家,心里想着参加派对这么晚回去又会被父母如何念叨。这也是她搭这辆黑车的原因。司机是个小伙,寸头,脸上坑坑洼洼,长相显得十分粗糙。一开始,林青并未对他有好感,可是要赶着回家。
回家的路是有山路的,但是这段似乎太过漫长了些,再加上黑夜的掩盖,让她对周围产生了陌生的感觉。这个司机也不对劲,眼睛不停地瞄她,当两对眼睛对上,便立刻转回去。
一路无话,车忽然停在了路上。
“怎么回事?”林青担忧地问。
“车坏了。”
司机下了车,林青也准备下车,可没等她拉开门,门已经开了,迎来的是司机。
“你要做什么?”林青心跳个不停。
“我没打算这样做,可是我不得不这样做。对不起......”司机眼眶红了,身体向她压过来。
“我警告你!我要报警!你会坐牢枪毙的!”她大叫,缩在车子的角落企图打开另一扇门,但是已经被司机压在身下。
“我要钱!我要钱!”司机掐着她的脖子。
“我......给......你。”
转了三次,总共三十万。
林青看着他满意的笑容,颤抖地问:“现在,你可以放过我了吗?”
“嗯。”司机点点头。
她一边看着他一边打开车门,稀薄的月光钻了进来,打在他瞬间转变的表情上。那是一脸凶相的狰狞。
“你刚才说要报警?”冷不丁地他这般说道。
“没有,我不会报警,真的,我不会。”林青拼命摇头,她能感觉他的粗手已经攀上了她的大腿。
“你真不会?”
“真不会。”
“可我不信你!”
车门砰的一生猛然关上,断断续续的呐喊停留在车的剧烈摆动之间......
王奎总是不喜欢上山的,可是为了找几株药,他不得不上山。几株药找了几天,连个影都没看到,他打算着若再找不到那就别找了。
好巧不巧,他进到一个山谷,围拢的大山张开一道缝隙像是刻意欢迎着他的到来。山谷里鸟语花香,植被茂密,树木苍劲有力。
眼尖的他已经找到好几株药材,现在只剩下最后一株了,他继续在草海里探着路前行,敲打的木棒可以避免藏在其中的毒蛇。
前方出现了一个缓坡,被滚平的草地像一条平坦的路一样在那显得格格不入。王奎走近一看,原来这条路是被一个硕大的麻袋滚出来的。他一边好奇,一边解开,呈现在眼前的让他不由吃了一惊。
是一个死人,年轻漂亮的死人。
拖出来的整个尸体显得苗条、丰满、时尚。上身着宽身T恤,在肚脐处打了一个好看的结,纤细的腰袒露在外,下身穿着齐膝短裙,一双优美的黑丝长腿让人想入非非。
看得出来她生前一定青春活力,但现在替换它的只是源源不断的死气与冰冷。
散乱的头发、破开的黑丝,无一不说明着身前到底经历了怎样的挣扎。
世间尤物就这样死了,让王奎大感可惜,但是,迷醉的眼睛忽然一亮。他喘着粗气,五短的身子趴了下去,并慢慢撩开死者的衣衫。
“我会让你活下来......”他贪婪地说着。
杨涵家庭贫困,以前做着工地上建筑的工作,后来出了事,便自己贷款买了车,一天到晚拉客人。他一个人养着孩子还有一个痴呆的妻子,上面还好有老父亲的帮衬才能勉强过着日子。这样的日子就像绷紧的弦,一点轻微的外力就足以让其断裂。某天,这股外力终于来了——父亲脑中长了肿瘤。
以前父亲的头疼,头晕等症状杨涵一直以为是什么感冒之类的疾病,所以只简单地让父亲吃吃药,连医生都未去看。直到症状加重,父亲晕倒在地,才知道他脑中长了肿瘤。这样的噩耗让贫寒的家如堕冰窖。
哪里去找钱治病?开刀要3万,后期护理更别提需要多少钱了。全家的资产加起来也没有一万,这还是加上孩子以后上小学的钱。
医生说不给钱,就不给动手术,那冷漠的样子就像一个机器人。人的心冷到这步田地,若不是想着自己的孩子,他真想拿出刀砍了他!
哪里去找钱?哪里又能短时间找到那么多钱?即便一个月累死累活,不吃不喝,那也不能找到那么多钱啊。亲戚们就像看到瘟神一样避着他,这让他绝望中更是绝望。
这个社会就是这样的吗?他自问,是的,这是他的回答。于是他想到了唯一一个办法。
当那天,他顶着乱糟糟的头发,眼睛满布红丝来找到医生的时候,医生吃惊地问他:“你从哪里找来那么多钱?”
杨涵一顿,说:“募捐,募捐!”
医生第一时间动了手术,手术很成功,父亲虚弱地从手术室里推出来的时候,杨涵哭了。
一切都显得很顺利,就像雨后的彩虹照耀在这个家庭。但杨涵还来不及高兴,父亲摘下氧气罩的第一句话却这样说道:“我看到了一个女人。”声音在发抖,“她在看着我。”
“这应该是手术后留下的副作用,过些日子就好了。”医生这般解释。
“这一定是你们的失误!对不对!?对不对!?”杨涵扯着医生的衣领叫道,其实他知道得比谁都清楚,这背后不仅仅是那么简单。过了一个月,父亲疯了。
家里一个傻子,一个疯子,杨涵不再让孩子回家了,而是给他报了寄宿学校。狭窄的屋子更显冷冷清清,妻子吵着说:“我饿了,饿了。”
“我去买些面包。”杨涵说。
父亲在一旁说着:“别出去,她就在外面等着你。”
点着一根烟,一路来到街口,等着红灯过去。杨涵感觉自己再也无法承受了,这一定是来自那个死人的复仇,她要让他精神崩溃,可是为了家庭,他不得不这样做。
出来啊,出来!他在心中呐喊,害我的家人算什么本事!这些帐,我们一笔笔算清楚,一笔笔还给你!
仿佛能听到空中传来女人嘤嘤地笑,让人汗毛竖立。
忽然,杨涵看到等在旁边的女子冲了出去,冲向那来来往往的车辆。现在可是红灯,她不要命了!他跟着冲了出去,但立刻被身后的几个男人压倒在地。
“拉我做什么,去救那个女孩!”
“你他妈疯了吗,哪有什么女孩?”
杨涵再抬头看去,瞪大了眼睛,穿梭的车辆中哪来女孩的身影!?她凭空消失了......
夜里,杨涵辗转难眠,旁边是妻子的呼噜声。这声音充满着生气,仿佛是在这个世界唯一可以依靠的光明,给了杨涵多多少少一些安全感。
布着泥点子的窗户忽然响了,像雨滴打在上面,又像一个人在用手指骨敲着。这是一个简陋的居民房,平常白天是会有调皮的孩子敲窗户,但是现在晚上谁还会来敲他家的窗户?
“砰砰砰......”
连续地敲着,虽然音量还不足呼噜大,但是却敲进了杨涵心里。
“是他妈谁在恶作剧!”他愤怒地抱怨着,来到窗前,同时,敲击声消失了。
外面黑色一片,目不能视物。等了一会儿,杨涵确定不会再有敲击声,又回到床上,可偏偏在这个时候,敲击声又来了。
“砰砰砰......”不慢也不快,按着平缓的调子敲着。
“我操你妈!”杨涵拿起枕边的西瓜刀就冲了过去。手电筒的光芒打在那窗户上,忽然出现了一张苍白的脸,白得如纸、白得恐怖,就像一个白光的聚集体。
这张脸守在窗外,对他裂开嘴笑着,手指骨敲打在窗户上,砰砰砰......
杨涵吓呆了,是那个女人!那个女人来找他了!
梦醒了,杨涵坐起身来,全身湿透,大口喘着粗气,一旁的妻子依旧呼噜震天。
之所以来到北平村是因为这里住着一个中医,他不仅仅是中医,也是一个有名的神棍。如果这位神棍真能把女鬼给除了,让他出多少钱也愿意。这般想着,他已来到集市上的中药店,上面挂着一个牌匾“回春堂。”
一个大约十七八岁的少年从里面气冲冲地走出来:“草你妈,你这就是一个黑店,老子迟早会叫你好看!”
一走进里面,浓烈的药味扑面而来,最让人注目的是放在柜台上几个透明的圆柱形玻璃瓶,里面放着颜色鲜艳的蛇、强壮的蜥蜴......看上去生龙活虎,栩栩如生,若是揭开盖子,杨涵绝不会怀疑它们会跑出来。
柜台后,一名中年人正在捣药,身着中山装,微胖性身材,面容看起来颇为和善,倒是与之前的年轻人大相径庭。
“看病?”中年人问。
“不是。”杨涵小声地说,“其实我是请你出山,帮我去捉鬼。”
中年人久久地看着他,直看得他内心发毛,才说:“鬼可不轻易缠人,说说你如何招惹的?”
杨涵犹豫着,若是说自己杀了一个人,那不是说自己是杀人凶手么?而且,医生与他非亲非故,他又怎么能保证他不会报警?
“我也不知道。”
“年轻人,不说实话我可无法帮你。”
杨涵正犹豫着说还是不说,忽然,药店拉下的白色帘子后钻出了一张脸来,正对他邪魅地笑。是那个女鬼!她跟来了!
她会这么跟着自己一辈子?死后,说不定还会跟着儿子!
震惊和害怕之后,杨涵变得凶横,面上露出狰狞的表情来。
“医生,这个鬼就在这,就在你眼皮子底下,你竟然没看到!”杨涵试图翻过柜台往那帘子处走,但被医生拦了下来。
“你疯了,大白天这里哪会有女鬼!”中年人拼命的用身子推着他,被他蛮横地甩了两个耳光。
“你别进去,我算求你行么,你不是要我帮你捉鬼吗,我去,我去,还不行?”眼看着杨涵就要翻进来,中年人慌了。
“妈的,这里就有女鬼还上哪捉去!”杨涵大叫,翻过柜台,冲过去就掀开了白色的帘子。
一瞬间,刺鼻的味道涌了上来,那是药味和臭味的结合体。屋子里又黑又潮湿,只有微弱的光通过掀开的窗帘偷偷地钻了进来。
里面像是堆满杂货的杂货屋,杨涵注意到一张醒目的床。
白色的床单、白色的被子、里面似乎正躺着一个人。中年人跟了过来,并死死将他拉住。
“你不能进去!”
两人扭打在一起,杨涵一心想要看看这个人,便在打倒中年人后扑向床边。一把扯开被子,他的眼睛瞪大了。
一位身穿血红连衣裙、打扮艳丽的女子出现在白色的床单上,像一朵砰然绽放的彼岸花。杨涵实在太熟悉了,他又怎么能不熟悉?这可是他一个月前亲手杀死的女人!
王奎看到这个闯进的人忽然僵硬在那,就像魂魄被夺走了。他勉强站起身,全身骨头都快散架了,对于医生,什么时候受过这份罪。
刚抬头,王奎便几乎被这个不知什么时候逼过来的眼睛吓得一个激灵。
杨涵把他抵在墙上,单手掐着他的脖子。“你他妈从哪里捡的?”
“她是我的妻子。”
“放你妈的屁!老子会不知道?”几个巴掌几乎把王奎人都要打懵了,同时,他越来越喘不上气。脚踢着,手扯着,眼珠子都快被涨红的脸给挤出来。如果不是因为他胖,大概现在已经被提离地面。
“再问你!他妈的哪捡来的?”
“山......下......面。”
“为什么要把她带回来?”手微微放松了力气。
“我想让她做我老婆。”
“你他妈让一个死人做你的老婆?”
“不,她没有死,她还活着。”
“活着?”
“她皮肤会变得更好,而且永远不会腐烂,所以她还活着。”
杨涵又看向那边,当真如王奎所说。“你用了什么?”
王奎看着杨涵杀人般的眼睛,不得不说:“一个秘方,活死人的秘方。”
“我要毁了它!”
“别,别。你不是要我帮你抓女鬼吗?我帮你!”
杨涵的身子停下,回过头来的眼睛像两道凶利的刀芒。“当真?”
“我已经在你手里了,绝对当真!”
出门前,王奎刻意将被子重新盖了上去,解释说:“活尸需要避阳。”
两人找到一家饭店,王奎请客。
在菜上来之前,杨涵问道:“你要如何帮我,我刚才都看到它了,它就在你的屋里!”
“嗯,是,是。收她容易,但我们得等到一个合适的时间来收了她。”
“我刚才看到她出现了!”
“你不要那么激动,她是出现了,但是显身得并不久,要抓她,得等晚上。”
菜上来了,杨涵一直喝酒,这时,王奎小心地问道:“这个女人是你丢下来的吧?”
他的酒杯差点颤抖得落了下来。
夜晚,星星像冰冷的白焰燃在黑色的天空。这天,狗蛋气坏了,妈妈吃了这家医生开的药情况更严重了,可是这个医生并不承认,还说他们没按规格服用药物。
他说一天只吃三次,早中晚各一次,而你们,早中晚各两次!
狗蛋几乎骂着说,草你妈,多吃一次自然好得快点!
狗蛋差点和他在白天掐起来,要不是看到一位客人来的话。他决定,把报复留在晚上。
木门被悄无声息地撬开,狗蛋提着棍子拿着手电筒就冲进了里屋。刺鼻的气味让他作呕,他抱怨着:“你妈的,睡这么臭的地方也受得了!”
床上人没反应,狗蛋提着棍子就上来了。“睡得很熟是吗?老子给你一棍看你还熟不熟!”
揭开被子就要一棒子打下去,棒子却停留在了空中。这是多美的一个女人啊,几乎一下俘获了他的心。狗蛋这辈子除了电视上又哪里见过这么美的人呢?
复仇的事情几乎被他忘得一干二净,并且连男主人并没有在这里他也并不在意。
这仿佛成了两个人的世界,这朵艳红色的花正呼唤着饥渴的他。让他的烈焰、让他的生命、让他所有的一切都想与眼前的丽人交融在一起。
狗蛋赤身裸体地扑在了那片冰冷之上,手电筒的光芒惨淡地打在女人艳丽的妆容,鲜艳如血,似有一抹诡谲地笑荡漾在她的脸庞。
鬼迷心窍的他完全不知道,身下的,是一个死去一个月之久的死人!
那张脸狗蛋越看越喜欢,嘴唇印了上去,舌头要破门而进,伴随着,还有一道道炽热浓烈的男人气息。他吻着,忘我地吻着,忽然,他感到身下有一丝异动,睁开眼正看着她一对眼睛正凶厉地看着他。
等得差不多了,两人才从饭馆里出来。
“今晚你若能消灭她,我给你十万!”杨涵说道。
“嗯,我尽力而为。”
两人就向着中药店走去,他们远远便看到,中药店门正敞开着。
“门怎么会开了!”王奎拔腿跑去,身后跟着杨涵。
敞开的门下拖着长长的血迹,直拖到远处的黑暗。两人似乎都明白了什么,慌忙进到里屋,昏黄的灯光下,一切都是血腥:鲜血就像在屋中爆开一样染在了各个杂物上,那白色床单、被子因囤积的血液呈现暗红之色。地上积下的血池里面浸着衣物的碎片、肠子、手指......
“是她,是她让尸体复活了!”杨涵大叫道,脸上满是惶恐,但紧接着,伴随着砰的一声,他的后脑勺疼痛难忍,几乎让他一下子差点晕过去。
“你!你做什么!?”
“我做什么?我还能做什么!?当然是制服你这个疯子!你以为我会帮你么?其实这个鬼早就不在了!”王奎吼道,又是几棍下去。“我告诉你,这个尸体之所以能够醒过来不是因为鬼,而是因为人!”
“有人偷偷进来给她输了一口阳气!”
“我怎么这么倒霉,好不容易遇到一个漂亮的女尸全被你们这帮混蛋给搅和了!”尽管杨涵已经躺在了血泊中,但
王奎依旧使劲踢着,踢得血水四起,溅在了他凶怒的脸上。
“以前还是半个活尸,现在好了,完完全全成了活尸。我是应付不过来了,你们这些人就留下来遭罪吧!”王奎踢了最后一脚,便开始收拾东西准备跑路。
北平村极为偏僻,本来白天来往的车辆就少何况深夜。王奎等在路边几个小时都没有等到车,既没有等到过来的,也没有等到过去的,真他妈是见了鬼了。他懊恼但又不甘心回去。一想着回去就要面对那个活尸身体就不寒而栗,何况还有个凶神恶煞的杀人凶手,也不知道现在醒过来没有。
既然等不了车,他只能背着简单的行李顺着公路走下去了。黑暗淹没了前方的道路,孤零零的他只有星光和脚步陪伴。
越走,他的心显得愈加急切,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背后跟着自己。
王奎吞了口唾沫,看向身后,可是几米外的黑暗里能看到什么?真不该半夜出来的,他在心中骂道,现在好了,走了那么久,走也不是,回也不是。
他从包裹里取出一个圆盘来,这个盘通常是出门采药时所用,目的就是从眼前的危险中指出一条生路。指针转动着,最后在以北和以东的方位来回摆动。
北,就是前面的路。东,就是旁边的山林。山林比之大路显得更加幽深黑暗。王奎期许着,北,是北。但指针就像被一个鬼所拨弄,来回摆着,这古怪的情况在以前可从没有出现过。
最终,指针划过“北”停留在了“东”
王奎手都不禁颤了下。
他又一次转动圆盘,指针转了很久很久,最后毫不迟疑地停在了“东”
还是这个鬼地方!王奎犹豫着,一阵风吹来,吹得他一阵激灵。那个声音就藏在风里,似乎在向他逼近。他恐慌的想着,是那个活尸吗?她这么快就吃了那个年轻人?
这次,王奎不再犹豫,向着那幽深的山林里跑了去。
带刺的灌木划破了他的衣衫和血肉。他跑得太快太快了,并不时回头看着,那个声音正追着他过来。忽然,脚下被树根一绊,整个人都摔在了地上。
王奎忙乱地去捡起手电筒,但是却怎么也找不到圆盘了,这个时候把圆盘掉了,他怎么出这山林和找生路!?
他急了,急得汗水直冒,急得全身发抖,那声音越来越近,可是他还没有找到圆盘的影子。
王奎不能再找了,心中凭着之前的感觉找了一个方向疯狂的跑了起来。他跑进了一个山间的裂口才气喘吁吁地停了下来。
那个声音消失了,他终于摆脱她了!那个该死的东西。
他坐在地上,这时看到草地上有一个麻袋感到好生熟悉。几乎一下子跳了起来,这里是之前的山谷,那个女人掉下来的山谷!
前面传来咔咔的声音,王奎目光所及的地方正看到一个红衣女子正蹲在地上享用着美食。她这时回过了头来,满嘴都是血污......
从血泊中醒来,杨涵脑袋疼极了,腥味同时充斥在鼻间,令人作呕。那个尸体活了,他会不会去找他的家人?想到此,他疯了一样的往外冲,像个醉鬼一样撞在门框上。此时正值午后,阴沉的天空下路人无几,他们被眼前这个血人吓坏了。
“同志,发生了什么事?”一人拦下杨涵问道。
“滚你妈的。”杨涵一把推开他,自己却也跟着摔在地上。
他一路跌跌撞撞跑到车旁,开着车疾驶而去。车子在面前路人的尖叫下大幅度地转弯最后撞在一旁开过来的拖拉机上。
“你开的什么车?”那师傅骂道,杨涵没理他,继续开车前行,速度一路加快。
银色的车出了村子,上到一条山路后更加疯狂地前行,那发狂运转的引擎让整个车体都在颤抖,仿佛随时都会散架。
杨涵现在虚弱极了,除了后脑勺强烈的疼痛还有来自腹中的饥饿。他越来越疲惫,就要睡去,无力的眼睛突然看到前方的山路出现了一个弯道。
方向盘猛地一打,车子刚好擦着栏杆而过。好险!
他强打起精神,用随身携带的匕首刺进自己的大腿,疼痛像电触一般袭遍全身,让他冷汗直冒。精神终于恢复了。
到了夜晚,山路上快速穿梭而过的树木、花草摇曳着身姿,似在狞笑着。长时间的开车让杨涵的精神又一次萎靡下来,他正要沉沉睡去,忽然看见前面走来一个白衣女子。脏乱的头发耷拉着,血色的白衣拖在地上。他立刻踩下刹车,安全带拼命拉住他前倾的身子。
焦虑和急躁让他愤怒得直想杀了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人,大半夜走在路上做什么!?
车子拉出长长的黑印终于刹住了,但杨涵却呆了,那个人不见了,他妈的就在眼皮子底下不见了。
是她,对,是她!那个该死的女鬼又来了。
“妈的!”杨涵下了车扯出腿上的匕首向周围大骂道,“来呀,杀了我,让我也变成和你一样的厉鬼,老子与你同归于尽!”
但只有悄悄的风声迎合着他。
“杀了我,杀了我,我求求你杀了我,只要不伤害我的家人,你怎样都行!”他跪在地上哭着,腿上的伤口血流如注。
“跑,快跑!”突然身后传来苍老的声音,声音仿佛被镀上了一层地狱的色彩。
杨涵转头看去,不由一愣,那是他的父亲。
“跑啊!”父亲又叫道,紧接着一个白色的身影扑向了他,是那个女人!
他们扭打在一起,凄厉的叫声不断。
“老子一定要杀了这个鬼!”杨涵紧握匕首,面庞凶恶狰狞。但他的手却被忽然拉起,一个小小的身影正拖着他跑着,身边还有妻子。
怎么会?怎么可能会?他的家人都在这!
“爸爸,快跑!那个鬼要杀了你。”他的儿子喊道。
“对呀,跑快点。”他的妻子也紧张地说道。
这实在让杨涵头脑混乱:他的父亲不是疯了吗?他的妻子不是傻了吗?更重要的是,在这深夜,为什么一家人都会在这段马路上!?
他的瞳孔大睁着。眼前的两人呈现半透明,到脚的位置甚至完全透明,他们是浮在空中的。再回头,父亲也和那女鬼也是如此。
他的脑袋似乎被突如其来的事实轰成了碎片:他们都成了鬼!他的家人都已经被这女鬼给害死了!
强烈的愤怒让他止住身子,向那女鬼扑去,女鬼笑呵呵地看着他。
“爸爸别去!”
稚嫩的声音在他狂暴的身影下显得毫无力量,他冲了过去,奋不顾身地冲向那个恶鬼!他杀了她第一次,那么就可以杀她第二次,杀到她魂飞魄散为止!
但是,眼前的女鬼忽然消失了,周围所有的鬼都消失了。他撞在山路上的栏杆,掉进了下面漆黑的万丈深渊。
他恍然明白,这一切都是假的,那个鬼并不是被自己杀死的女人,而是他自己的内心,但一切都晚了。
他的身子重重地撞在山腰上的大树、石头上,像个被丢下的死尸。最后,滚下一道斜坡,伤痕累累的身体进到了草丛深处。
杨涵没有死,凭着旺盛的生命力他还活着。他几乎下意识地想到还可以看到儿子、父亲、妻子,他们一定健健康康的。尽管疼痛,他依旧笑着,放松地笑着,但随后笑容僵硬在脸上,恐惧充满了眼睛的每一处空间。
惨淡的月光普照的黑色草地上,一个红色的人影正向他蹒跚走来,身体如同随风摇摆的枯树。越走越近,越走越近,被浓密发丝遮住的美丽面庞露出艳丽、血腥而又诡异的色彩,在她垂落而下的手上正提着一个还处在惊恐中的人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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