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几日有一次背着书包去外婆家,外婆在地里春耕,家里没人。我顺着小路走到地里拿家里钥匙,打开锈迹斑驳的铁门,推开褪了色被阳光晒爆了皮的绿色木门,院子里的老狗摇着尾巴叫,我从两个灶台间穿过,掀开用了几年的本来是红粉色的门帘。把书包扔到右手边的炕上,外套脱下来扔到左手边的沙发上。
记忆里上一次做这一套动作的时候还是住在姥姥家上小学放学的时候,那时候大门还是黑色,木门还是鲜亮的绿色,院子里朝我摇尾巴的狗还是另一条。由此看来我的记忆比这些物什寿命还要长一些。
小的时候呆在姥姥家,春天姥姥家后面的山上会开好多好多花,我分的清桃花杏花梨花苹果花谁是谁,哪一个先开哪一个后开。我清楚几月份该种什么菜收什么菜,哪一个季节的哪种水果最好吃………我还记得我最喜欢为苹果树授粉,拿一根裹着棉花球的棍子,蘸着揉好了的装在小药瓶里的苹果花花粉,点在在一丛一丛苹果花里,那感觉才是在“春天里”。再想起去年暑假教的学生瞪着清澈的眼睛问我“姐姐,苹果树是什么样子的呀?我从来没见到过”。我只替她觉得遗憾和可惜。
后来关于时令关于土地关于春日的记忆,逐渐被课本和岁月磨去。除了高中校园里大片的玉兰和比冬天单薄些的衣服,对春天没什么印象。
天气回暖,连同冬日死寂的湖面一同解封的还有因为疫情封住的小区、集市。今天约了朋友一起去打羽毛球打扑克,觉得异常舒适?陌生又熟悉的舒适。这种舒适并不是因为羽毛球和扑克本身。仔细想来,已经有好几个春天没有在家认真度过了,更别说可以出门找朋友一起。虽算不上无忧无虑,但少了很多譬如因为年纪小而被加上的禁忌,或者是因为少不更事对生活并不关心而缺少体验,因为中考高考而带来的学业方面的些许压力。仔细想想,也就只有小学放了学冲进家门碰下书包就出门和朋友快乐可以与之媲美。我甚至觉得被阳光晒过的空气的气味都与之别无二致。
小的时候不会写作文,写到春天“波光粼粼的海面”,谁知道啥是“波光粼粼”,觉得很高大上就写上。前几天闷的去海边走了走,下午的海浪在阳光的照耀下一闪一闪,真的是“波光粼粼”。当时如果意识到自己周遭的一切,想要写出好一点的文章应当不费劲才是。
我总觉得年少时候是身在福中不知福了,快乐的时候不觉得自己快乐,拼命想要长大,想要摆脱禁锢,想要远离土地。然后我们变得怕虫子怕动物,变得不分二十四节气,变得“干净”,变得文质彬彬。
然后在长大时,我们无法坦然用“回忆”来提起过去,只能用“醒悟”“感叹”来说“原来我那时候如此快乐”。我们再回到土地回归自然会像从前一样纯粹么?我们一心想着找寻些什么享受着什么才回去吧,而越想要找寻越想要享受,似乎与土地与春天与一切越走越远了。但值得庆幸的是,我们还有一颗回归与寻找的心吧。
小时候从来没想过观察生活细剖快乐,是因为自己过的就是生活本身,自己拥有的就是乐趣本身吧。林夕说“原来在快乐中,不必明白快乐”大抵也就是这个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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