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说我土老帽

不要说我土老帽

老钱是河南滑县人，四十多岁，在北京做生意。他文化程度不高，初中毕业做*的生意倒满身文化——做书。

说成“做书”，有点小瞧人家老钱，老钱自己也不喜欢这个说法：“啥事做书？听上去好像和卖老鼠药卖化肥卖玉蜀黍种没啥区别。咱做的是图书生意，都不能说啥文化含量，浑身上下全都是文化。”因此，老钱的名片上印的是：前途文化公司，主营图书文化。

老钱的公司有十来名员工，除了自家亲戚，其他全是大学毕业生。“我老钱没文化，手下都是文化人，都是大学生。”

老钱一个人在北京，老婆孩子都在河南农村老家。不是老钱的实力不够把老婆孩子接来，他的钱在北京买两套房子都用不完，也不是老钱有了钱想休掉同样初中毕业的结发妻，老钱不是那种花心的家伙，只是老婆长得实在有点儿土气。本来，丑妻薄地破棉袄，百姓家里三件宝。老钱觉得，把那个宝贝接到北京，尽管可以让她呆在家里不到公司来，但老钱总是觉得，土气的老婆和他这个图书公司老板不大般配，不小心让客户看见了，不知道人家咋想嘞，说不定会有损失，倒不如每月给她些钱，她想咋花就咋花。

老钱不是一个花心的家伙，他甚至很在乎自己的形象。别说谈生意，就是平时在家里，老钱也要把自己收拾得规规矩矩，像个有文化的人。

可是，一个四十出头的人，成年累月孤孤单单，生意忙起来，心里更是像猫抓。老钱公司有好几个小美女，但老钱从来不会打她们的主意，兔子还不吃窝边草嘞！老钱有一个老乡，和老钱岁数差不多，也是在北京做生意，开烩面馆。老东西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和一个二十来岁的女服务员勾搭上了。结果，女服务员粘上了他，非要他和老婆离婚，娶了她。否则，就告他强奸。弄得丢人现眼的，最后，赔上一笔钱，好歹才打发了那个服务员。

老钱可不想赔钱又丢人。

老钱没文化，可老钱喜欢晚上上网聊天。他开始不大会打字，上网聊了十天半月，打字就顺溜了。怎么说老钱也是个初中生，汉语拼音还没忘光，加上现在的打字软件一个比一个方便，打错了都能帮你纠正过来。老钱慢慢喜欢上了聊天。　　一天夜里，老钱和一个女网友聊到了深更半夜。对方自称是一名在校大学生，还是学外语的。听说老钱是经营图书的，就缠着老钱，非要到老钱公司打工。

听说对方是学外语的，老钱也很高兴：这下，我公司来了个会说外语的。公司的文化品位不是进一步提高了？

老钱让对方发过来一份简历。简历上有照片，一个很洋气的小美女。对方和老钱说好，本周周末趁学校没课，她到老钱公司面试。

听说网上有不少骗子，老钱多了个心眼。再者，老钱也不想让公司里其他员工尤其本家亲戚知道，他老钱人老心不老，晚上没事儿还上网聊天，而且还是和小美女聊天。他提出，周末先见见面，然后再说打工的事儿。

对方也同意了，并且提出，周末晚上，在一家西餐馆见面。美女特意强调，是老钱买单哟。最后，还调皮地对老钱说：“有钱人，见了美女，可不要打歪主意哦。”

最后一句，说得老钱浑身火辣辣的。哎呀，这会儿的年轻人就是开放，和一个老男人说话都这么随便。你是来我公司打工，咱俩一开始就不是谈那种乱七八糟的事儿。

不过，老钱心里还是觉得痒酥酥的。再看看聊友笑眯眯的照片，老钱再老实，也不会不胡思乱想一下子。有一次，一个女聊友和老钱聊得挺热乎，老钱主动提出请对方吃饭。对方说：“吃过饭呢？”老钱说：“吃过饭各自回各家呀！”“吃过饭不上床？你那么老实呀！”

尽管聊得很热乎，老钱还真就没想到吃过饭以后干啥。听她这么开玩笑，老钱后来琢磨：是不是这会儿的年轻人见面吃吃饭，就要上床呀？

老钱琢磨这事儿好几天。

今天这个小美女聊友倒是没开那样的玩笑，人家也开玩笑了，可是开得很有分寸，让你心里痒痒，却也感觉不到是在挑逗你。

突然，老钱想到了骗子：尽管玩笑不带色，可自己给对方说了，自己是个四十多岁的人，应该和她父亲年龄差不多。这会儿的年轻人再开放，也不应该和父亲开那样的玩笑啊！不会是骗子吧？是不是骗子团伙儿的放的鹰啊？那样的话，可是惹不起呀！

老钱有点儿害怕了。

第二天夜里，老钱又和那个小美女网友聊。他拐弯抹角说出了自己的疑惑。对方哈哈大笑，说：“真是个土老帽！你以为北京是你乡下老家啊？你以为现在的新生代和你们老家伙一样土儿吧唧呀？开个那样的玩笑，你就胡思乱想。真是个土老帽、乡巴佬、土财主！”

　骂老钱抠门穷鬼，老钱不恼，老钱最讨厌别人在他面前说土老帽、乡巴佬、土财主之类的话，就是有人说一个“农村人”，老钱也很不舒服：妈的，农村人咋了？没有农民种地，你们喝西北风长大呀？这会儿的农村也不像过去了，城里有的，农村也都有。

老钱生气只管生气，他也琢磨：唉，也难怪人家小美女说咱土老帽，那样的玩笑，在城市里，在年轻人中间，说不定根本就不算啥。自己倒是真的有点儿土气了，落伍了。

你这样说，我老钱还非得去会会你不可，看看你多洋气，你就是摆下鸿门宴，我老钱也要去陪你舞一回剑。

好不容易熬到了周末，老钱按照小美女聊友发来的地址，来到了那家西餐馆。西餐馆的名字就很洋气：欧罗巴西餐。欧罗巴是啥物件，老钱当然不知道，不过，念念名字，就知道和外国有关。

小美女已经在西餐厅里等着老钱了。老钱看过她的照片，还有生活照，一眼就认出了她。老钱自然下过许多饭店，包括上档次的大饭店，西餐馆还是头一回。看着装饰得洋气的餐厅，尤其是昏暗的灯光，老钱心里直犯嘀咕：灯光这么暗，好像在乡下老家的老厨屋里黑灯瞎火喝糊涂，能吃好呀？

小美女坐在座位上，扬起一只胳膊，也不说话，招呼老钱。老钱刚坐下，还没稳住神儿，小美女就笑话他：“钱老板，你可真是个土财主，到西餐馆吃饭，怎么能让女士等着你呢？你应该早一点先到。”

老钱低声说：“我是按照你说的时间来的呀？”

小美女嘻嘻笑了笑，一边笑一边掩着小嘴儿，嗔怪道：“钱老板，你看，你又老土了，人家和你开个玩笑嘛！”

老钱皱了皱眉头，小美女一口一个土老帽土财主，尽管他知道是在开玩笑，对方还是个小美女，可玩笑老是开到自己最不愿意让人家挠着的痒痒窝，他还是有点儿不舒服。

服务员送来了菜单。小美女也没让老钱，自己先点餐。她要的东西不多，也就是一个牛排套餐。然后，她把菜单推到老钱面前。老钱打开菜单，傻眼了，里边的饭菜，他一个都不熟悉。

看到老钱额头上亮晶晶的，小美女笑着说：“钱老板，你这个大老板是第一次到西餐厅吧？要不，你来一份和我一样的。”

这倒是个办法。老钱对服务员说：“给我来一份和这位姑娘一样的。”然后，老钱长长地出了口气，对小美女说：“我不是第一次下西餐馆，北京的大小饭店，我去得多了，陪客户，陪街道办事处和有关部门的人。我是不愿意点餐。我一般都是包桌。一桌三千两千，三千的肯定比两千的好，根据客人的地位身份，按着酒席价位来就是了，点餐多麻烦啊！”

小美女轻轻喝了一杯水，笑着说：“果然是老板，财大气粗，点餐只要贵的，不要对的。不像我们穷学生，我们穷学生是只点对的，不点贵的。”

饭菜很快上来了。看着明晃晃的刀叉，老钱又犯傻了。在北京也好几年了，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没见过猪跑，还没听说过猪长啥样儿？老钱倒是听说过左手拿叉右手拿刀，可使惯了筷子的手拿起了刀叉，总觉得别别扭扭。老钱偷偷瞄了小美女一眼，人家优雅地左手拿叉右手拿刀，轻轻地切着牛排；切下小指头肚大小一块，慢慢送进樱桃小口里。

小美女似乎没注意老钱。即便这样，老钱也手忙脚乱的，刀子切着牛肉，划拉了半天，也没切唉。切不开，更慌了，一用力，“哗啦”一声，盘子差点没被打翻。

小美女呵呵笑了，说：“钱老板，你还真是第一次到西餐馆。至少，你是不大吃西餐的。土……”说了一个“土”字，小美女适时而至。

老钱涨红了脸，有点结巴地说：“嗨，我是不喜欢吃半生不熟的牛肉，所以没精神，切歪了。”

小美女站起身，轻盈盈地走到老钱这边，不容分说，拿起老钱的两只手，手把手地教老钱切牛排。她的身体几乎挨着了老钱的身体，老钱能够闻到小美女身上的香水味，她的发梢擦着了老钱的脸颊，麻酥酥的，但并不刺得慌。

老钱的呼吸加快了，小美女身上那种暖暖的香味，在老钱的鼻腔里，首先并不是少女的体香，是他老钱无缘享受的城市女孩的气味。老钱很感动，不是激动，这是他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地和一个城市女孩接触。

小美女拿着老钱的手，老钱的手机械地切下了一小块牛排。小美女又拿着老钱的手，扎在叉子上。然后，轻盈盈地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记住了，钱老板，下次和女孩子在一起吃西餐，就这样切，轻轻地，慢慢地，不要弄出响声。要不，人家会笑话你土财主的。”小美女说着，又轻轻地笑了。

老钱心里有点儿生气了。土老帽，土财主，一会儿就说了好几个！不就吃个西餐吗？至于啊？老子吃的大餐，比西餐花钱多了。

突然，老钱脑筋来了个急转弯：妈的，会不会是骗子啊？哪有一个大学生、求职者对老板一口一个土老帽、土财主的？倒是在故事会上看到过，有些女骗子喜欢在诈骗对象面前说土老帽土财主，好让土老帽土财主一气之下摆阔。哼，小骗子，你太嫩了，我老钱也是走过三关六码头的主儿，不吃你这一套。我倒要看看，你还有啥花招！

想着对方可能是骗子，老钱倒坦然了，手下切肉的动作也熟练了。

这时，美女的手机响了。她拿起手机，轻声地和对方说话。餐厅里很静，老钱能够听到对方的声音，也是一个小女子。

“我正在和一个文化公司老总在一起吃饭……呵呵，老朋友了……人家也是文化人。”

“我去会会你这个校花的男朋友。学校那么多帅哥追你，你都不睁眼瞧一下，我倒是要看看，这个文化公司的文化人老板长啥模样。”

　“你别来，我们只是普通朋友关系。再说，我们就要吃完了，等你来了，牛排都冻僵了。”

“你等着，我马上就打车过去。”

放下电话，美女笑眯眯地对老钱说：“一个同学。”

　“她要来？”

“你偷听我们通话呀？鬼！她要来，我不让她来，你听见了。”

老钱想了想，骗子都是这招数，先来一个，再来一个。先来的装老实，后到的装调皮，拼命点餐。哼！小雏鸡，在老江湖面前，你们嫩得很！嘿，我老钱倒是要会会你们！

“同学要来，你就让人家来嘛！多一双刀叉，又不会把我吃穷。你们全班同学都来了，我也管得起。”

“哈哈！真是大老板，也真是土……”美女说到这里，莞尔一笑，“我是说，你真是财大气粗。你说的啊，我真的让人家来了？”

“来吧，都来吧！”

美女低头拨弄手机，然后，抬起头，对老钱说：“真让她来了，发过短信了。”

“来吧，没事儿，都来吧。”

美女抬起头，两只双眼皮大凤目紧紧盯着老钱那双已经有点儿眼泡的小眼睛，鬼鬼地笑着问：“钱老板，我咋听着你的话里带着一股子的不情愿，还有些气呼呼的，不，不是气呼呼的，是坏坏的。”

老钱觉得自己的脸上有点发热。可不敢小看这些小江湖，心细着呢，眼毒着呢！

“嗨，我的意思是，我很喜欢也很羡慕你们这些年轻的大学生。我没上过大学，能和大学生尤其女大学生在一起多聊聊，是我的荣幸。”

美女轻轻啜了一口果汁，嗔怪道：“钱老板，不要轻易称呼女大学生为女大学生。不礼貌！”

老钱纳闷：“女大学生不就是女大学生吗？怎么不礼貌了？”

美女放下果汁，一本正经地说：“钱老板，刚才说你土老帽土财主，那是开玩笑——年轻人尤其是年轻美女，不都喜欢和父辈一样的大老板开开玩笑啊？您可别往心里去。说您是土老帽土财主，您不高兴，那我就保证，以后坚决不再说一句。不过，我还是要提醒您，你和我爸妈年龄差不多，你们那代人，在我们新生代面前，的确已经OUT了，许多观念、许多日常用语，你们不知道我们在说什么，我们也听不懂你们的意思。比如，刚才你说的女大学生，就是一个很暧昧，包含多重意思的指称。女大学生不是女大学生，我也没法儿给你解释，只是以后，至少当着我的面儿，不要再说我是什么女大学生了。”说完，美女微微站起身，细长光洁的手臂伸过餐桌，小手指轻轻点了点老钱的已经开始有皱纹的额头。

老钱是个老江湖，可毕竟只是个土老江湖，他就是个土财主土老帽。他阅人无数，包括阅女人无数，不过，大多也都是农村来的打工女子，有些还是比他小不了几岁的中年打工妇女。被年轻的洋气的小美女的芊芊玉指点了一下额头，尽管老钱一直把对方当成女骗子，可女骗子也是女的啊，女骗子也是一个货真价实的年轻美女啊，老钱有点心猿意马，心里突然升起了一股暖烘烘的痒痒感觉。

其实，老钱再土，毕竟在北京住了这么些年生意，还是文化公司，还是做的图书，他当然听说过“女大学生”是啥意思。老钱是装糊涂，或者说使坏，想借机明里暗里调戏一下人家小美女。哼，别不把土财主当财主，是个财主都有一套。　　话又说回来，你老钱装糊涂，你咋知道人家小美女不是在逗你玩儿？

美女看到老钱在想心事，及时地打破冷场，认真地对老钱说：“钱老板，不管怎样，您都不要生气，不要胡思乱想。现在的新生代，的确和你们那一代人有许多不同的生活和交往习惯。说实话，我真的不想让同学来，她是个刀子嘴，大大咧咧的。我倒是真的希望咱们两个能在一起，在这么安静的地方，好好地聊一聊。一个小女子，出门在外，远离父母，身单力孤。说实话，我还受过骗。世界多么冷酷啊！多想找一个宽厚的肩膀靠一靠啊！”

老钱几乎不敢看美女的眼睛，他低头切着牛肉，往嘴里送牛肉的时候，他瞥了一眼小美女，小美女的眼睛里，有一种亮晶晶的光。她拿起餐纸，轻轻地拭了拭眼睛。然后，把白嫩的小脸儿扭向窗外。老钱一边嚼着牛肉，一边随着她的目光向外望。大街上车水马龙，不过，车辆和行人像无声游过，更衬托出餐厅内的安静和优雅，老钱看到，两手抱着放在下巴处安静地向外看的小女子就像一幅画，就像他做的那些盗版画册上的古典美女。

唉，咱也不能疑神疑鬼，说不定人家不是骗子。骗子不会装得这么像吧？骗子不会这么优雅吧？

想到这里，老钱轻轻地安慰美女：“是啊！一个小女子出门在外，的确要当心，这会儿世道这么乱，到处是陷阱和圈套，稍微不小心，就会着了骗子的道儿。你放心，以后遇到啥闹心事儿，有你大哥呢！”

　美女转过脸，感激地看着老钱，说：“那好，我就认下您这个大哥了。大哥，以后，还望您多多关照小妹。”说着，美女还做了一个抱拳拱手的动作。老钱也急忙抱拳还礼。不过，他这个老江湖的抱拳动作倒真有点儿电影里的老江湖的做派，人家小美女呢，就连抱拳的动作都羞答答的，还有点娇滴滴的优雅。两人四目对视，呵呵笑起来。

这时，一个小女子走过来，她径直走到小可跟前，拍了一下小可的肩膀：“嗨！笑啥呢笑？”

小可急忙站起来，拉着小女子的手，给老钱介绍：“钱老板，我同学，小陈。”　　老钱也赶忙站起来，勾着身体，伸过去手，想和小陈握手。小陈却站着，没伸手，两只眼睛上下打量着老钱，就像警察审犯人。

老钱尴尬地缩回手，悻悻地坐下。小可扯了一下小陈，说：“唉，小陈，啥时候啥场合你也改不了你大大咧咧的鬼丫头的毛病。人家钱老板是大老板，文化公司老总，主动和你握手，你倒得瑟起来了。当心，可别让钱老板当真生气哦！”

老钱笑着说：“不会，不会，新生代嘛！小陈，请坐吧。”

小陈这会儿倒是走到老钱跟前，主动伸手一双小手，调皮地对老钱说：“钱老板，认识您很高兴。来，握握手，小女子双手和您握。”

老钱楞了一下，随即哈哈笑出声，他站起身，竟然也伸出双手，他的一双握过几十年锄头和铁锨的大手紧紧抓着小陈拿笔杆子的一双娇嫩玉手，小陈咧着嘴，用力抽回自己的手，说：“像一把铁钳子。不握了！”

老钱的老脸又发烧了，小可却哈哈地笑。然后，拉着小陈，坐在自己身旁。　　老钱摁了摁餐桌旁的点餐铃，不一会儿，服务生来了。

“小陈，请点餐吧！想吃啥，尽管点。”

小陈拿起沉甸甸的菜单，又放下了。她随口对服务生说了几个菜名，老钱一个都没听说过。

服务生走了，小陈对老钱说：“钱老板，我很少上西餐厅，吃不惯半生不熟的牛肉，只能喝点饮品。您可别心疼钱啊！”说着，小女子捂着小嘴儿，轻轻笑起来。

老钱也笑着说：“没事儿，你大哥我管得起一顿饭。”老钱心里想，你点的菜名我没听说过，不过，一个小女孩子，你能吃多少啊？大不了一杯高档酒水，再贵，也不过就是一杯。不像大老爷们儿，茅台五粮液一人灌半瓶。

三人一边等餐，一边聊天。小陈和小可聊得多，聊得也很投机。小陈应该比小可小，至少她的表现在小可面前像个小妹妹，一会儿靠在小可身上，一会儿又拿起小可的手，按在自己的脸颊上。她俩热乎乎地聊着，不时地和老钱搭讪一句。老钱没有感到被冷落，听两个小美女的聊天内容，他也不懂，也打不上话。他只是自顾自地喝着一杯红酒。

小陈点的饭菜上来了，不过是一个铁板类的牛肉饭，还有一杯说红不红说黄不黄的饮品。

小陈端起高脚杯，兴冲冲地对老钱说：“钱老板，来，初次见面，先敬你一杯！”然后，她转过脸，和小可碰杯，“哎，你这是果汁，不行，要换成鸡尾酒。”说着，小陈按了按点餐铃，服务生很快来到，小陈对服务生说：“给这位小姐来一杯和我一样的。”

然后，他转向老钱，对老钱说：“来，大哥，咱俩先干一杯。”

说着，她的高脚杯轻轻地碰了一下老钱的高脚杯，然后，仰脸喝下了小半杯。　　老钱也呷了一口红酒，放下酒杯，看看小陈的酒杯，笑着说：“小陈，你不是要干杯吗，怎么只喝了那么一点点？”

小陈白了老钱一眼，说：“大哥，别老土了行不行，你以为这是中餐厅你们土财主在一起喝茅台啊？这是鸡尾酒，是要一小口一小口轻轻啜饮的，懂不懂？不懂？那就记住了，下次，可别再在美女面前出丑了。”

小可急忙拍了小陈一下，教训她：“刚给你说过，不要没大没小的。人家钱老板开的是文化公司，是文化人儿。刚才钱老板还说，他还做过几本关于红酒和鸡尾酒的书。你说人家钱老板老土，我看倒是你俗了，你的这套，不就是小孩子的小把戏啊？是小孩子崇洋媚外弄来的不伦不类不土不洋的过家家。钱老板，您别和她一样，我刚才不就对您说了，小陈是我们系里有名的调皮鬼。”

小可的话说到了老钱心里。每次和客户中间那些年轻的机关干部在一起吃饭，看到对方那种装洋耍牛的做派，老钱就不舒服，好像对方是在看不起自己，是觉得自己老土。就像小可说的，你们那些玩意儿，还真就是小孩子过家家的把戏，大玩家，啥土不土洋不洋的？有钱有权就是洋，就是牛，没钱没权，洋个屁啊，牛个屁啊？

老钱开心地对两个小美女说：“别以为你大哥是个小心眼，大哥我见过世面，见过大世面。能和小孩子一般见识啊？”

小陈不答应了，嘟着小嘴，气呼呼地说：“敢情你俩合作损我自己啊？才认识多久啊，就这么配合默契。钱老板，你说的我懂，我说的，你不懂。我看你是觉得，豪气就是洋气，我告诉你，那不是洋气，那是土豪气。”

小可呵呵笑笑，说：“小陈，在学校我倒是没觉得你多么厉害，今天算是真领教了。钱老板，您千万不要和她一般见识，她在学校就是这样儿，谁都怕她。”　　老钱只是笑，不说话。

小陈说：“钱老板，钱大哥，到底啥是洋气啥事土气啥是豪气啥是土豪，咱就不说了。这样吧，咱今天就来一次豪气。”说着，小陈站起身，端起酒杯，也不管老钱和小可，仰脖把大半杯鸡尾酒灌了下去。然后，红着脸，坐下。鸡尾酒度数很低，不过，看样子小陈一下子就醉了。

“该你了！”

老钱傻眼了，他可是真的领教了新生代的厉害。他尴尬地笑笑。

小陈说：“钱老板，该你了！”

老钱看看小陈，看看小可。小可笑眯眯地不说话。老钱看看自己杯子里剩下的大半杯红酒，犹豫了一下，再看看小陈。小陈的小脸像粉面桃花绽放。

老钱突然一阵冲动，他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哈哈！钱哥，豪爽，是个事业家！”小陈伸出大拇指，在老钱眼前晃动。

老钱看到，小陈并没喝醉。也是的，一杯鸡尾酒，和一杯啤酒差不多。再一个，老钱这个老江湖能够看出来，小陈是经常喝酒的女子，也是能喝的女子。　　小可的鸡尾酒也送来了。

“钱哥，该你俩了。咱俩干过了，该你俩干了。”

老钱看看小陈，看看小可，他这个老家伙竟然莫名其妙地想到了色情场所的“双×飞”。他的脸上又烧了一下，暗暗骂自己：操！真是个乡巴佬，一想就想到那事儿。在两个青春的女大学生面前想那事儿，真是土鳖！

“好！我俩也干一杯，然后，咱们三个一起！今天不醉不归！”老钱按了按点餐铃。服务生一路轻轻的小跑过来。

老钱和小陈的酒杯都空了。

“小陈，你点酒水，再点点儿菜，点成瓶的，这样一杯一杯，不够麻烦人家服务生。一醉方休，不醉不归！”

小可说：“钱大哥，算了吧，别真喝多了。再说了，西餐厅的酒水比中餐馆贵几倍，比超市更贵。咱可不能让他们拿咱当冤大头。”

“说啥呢？不就是一两瓶红酒啊？拉菲都喝过，还在乎这个小餐馆里的酒水啊！”

小陈又在老钱眼前晃了晃大拇指。

“点！小陈，你点！”

小陈还是不看菜单，对服务生说了酒水名字，和两道菜的名字。

“钱哥，我俩今天可真要宰您一刀了，您可别心疼。”

“你大哥我是咋花钱的，你们小孩子想都想不到。别说在饭桌上，其它地方花的钱，你们想都想不到。”

　酒水很快上来了。一瓶和国产普通红酒酒没啥两样的红酒，只是标签上写的全是外语。老钱一个字母都不认识，不过，他也喝过，应该也就是三两百吧。不怕！

小陈的还是鸡尾酒。

三人又干了一杯。小可开始只是抿了一口，小陈不答应；小可只好喝了一大口；老钱又不答应了，小可只好喝了一半；结果，小陈和老钱一起提意见，小可只好猛地把剩下的酒都灌下。呛得她连连咳嗽。小陈哈哈大笑。

老钱站起身，他趔趄了一下，唉，喝得有点儿多了。他站在餐桌旁，一手扶着餐桌，然自己镇定下来。老钱能喝，他着的生意场老手没有不能喝酒的。今天是咋了，才喝了几杯红酒，在平时，簌簌口的水准，今儿有点想醉了呀？还真有酒不醉人人自醉这一说？

老钱很快就清醒下来。他走到两个美女那边，“来，大哥给两位美女妹妹倒上酒。”

“嗬，美女就美女吧，还美女妹妹！油嘴滑舌的！是不是想当我们姐妹的歪主意啊？”小陈的确喝醉了，小可只是微醉。小陈在双人座的边上坐着，她歪在小可身边，醉眼朦胧地瞥着老钱。

老钱给她俩倒上酒，倒得满满的。小陈说：“钱哥啊，说你老土你还不服气，还看看你，咋倒红酒的？有像你倒那么满的呀？你给我俩每人喝下去一点儿。”　　老钱有点儿不好意思，一是因为倒酒倒得太满不好意思，小陈让他给她俩每人喝下去一点儿，他更不好意思。

老钱站在餐桌边，小陈站起身，拉住老钱，自己却先倒在座位上，把老钱也拖到了座位上。老钱看不出，小陈是故意的，还是喝醉了。他想站起来，小车拖着他，不让他起来。“坐这儿，陪我姐俩坐这儿。”说着，小陈的手似乎无意中拍在了老钱的大腿上。拍的动作可能是无心的，小陈的小手竟然在老钱的大腿上摩挲起来，一边摩挲还一边嬉皮笑脸地说：“老胳膊老腿儿了，不行了吧？”

小可呵斥小陈：“小陈，放尊重点儿！把你的爪子拿开！”说完，她自己也笑了。

老钱不知道该怎么做。他并没有吃惊地抽身站起，他能看出来，小陈并非在挑逗他，她是无心的，或者说，她平时肯定这样习惯了，好像老钱是和她年龄差不多的小青年。

老钱感觉到，小陈的手很光滑，她好像在用力，不过，老钱的老胳膊老腿儿还是感到一阵轻柔的快意。她很想让小陈的手摩挲他的大腿，他甚至想让那只小手往上移动一点儿。老钱闭上眼睛，长长地出了口气，然后，他猛地站起来，抽身坐回了自己的座位。

他给自己倒了半杯酒，他本来想倒满杯，老钱自己喝酒的时候，不管白酒还是红酒，当然绝大多数时候是白酒，总是满杯，一杯一杯地倒酒，多麻烦。他看看小陈，看看小可。小陈依旧靠在小可身上，两只本来就好看的双眼皮凤目半睁半合，不知道是睁着还是闭着。双眼皮的眼帘很漂亮，在老钱眼里，更感到一种性感。老钱鬼使神差地想到了女性的隐秘部位，老家的乡下人喜欢开些荤玩笑，说什么女人的眼睛嘴巴和下边总是一样的。

想到这里，老钱又暗自骂自己：真他娘的老土！咋着看到女人的眼睛就往那个地方想哩？看着一个和自己女儿岁数差不多的女孩子的双眼皮大眼睛，胡思乱想，真是土鳖！其实，在老钱眼里，小陈，还有小可的双眼皮大眼睛，她们那重叠的眼帘，让老钱首先想到的，是高贵，是一种天生的高贵。老钱经常对着镜子看自己的面相：唉，天生的一个庄稼汉、土包子的脸，单眼皮小眼睛，鼻梁低低的，国字型的乡下人的没有特色的胖脸。老钱喜欢看相面的书，也喜欢和相面的瞎聊。他一直觉得，自己真的就是一个土坯子，就像一个太行山区的相面的高人说的，他老钱这辈子可能成为财主，但肯定做不了官。也就是说，老钱有富没贵。奶奶的，不就是土财主啊？

多少年来，老钱对此耿耿于怀，甚至黯然神伤，觉得自己祖上没贵气，有点小钱，也不过一个土财主。所以，看到小陈和小可那种胎带的高贵的双眼皮凤目，老钱是真自卑，老钱是真服气！

老钱自己喝了一大口红酒，低头想事儿。他抬起头，看看小可。小可还没醉，她喝得比他俩少多了。小可在笑眯眯地看着老钱。这时候老钱注意到，小可是个精明的小女子，也就是说，不是个感情用事型的，是个有脑子型的；感情用事型的人，不管男女，往往容易沉溺酒色，容易堕落；像小可这样的，即便遭遇不测，也很难有什么东西能够把她拖进深渊。

高贵的人和低贱的人，理智的人和感情的人，都是他奶奶的天生的啊！

小可一直在笑眯眯地看着老钱，她的眼神让老钱感觉到，刚才她和他开的那些土财主土老帽的玩笑，的确只是玩笑，是这个聪明的新生代女孩子和陌生的有钱人初次见面时的一种微妙的自尊心理。老钱觉得小可很成熟，这样的女子，适合做老婆。

老钱脸又发烧了：你一个鸡×巴土财主，还想娶一个女大学生，还是女大学生中的聪明人？

老钱向小可晃了晃酒杯，小可端起酒杯，也没打搅小陈，举杯示意，俩人一起喝了一点。

小陈睁开眼睛，喊道：“两个坏蛋！偷吃嘴儿！不知道一会儿能干出啥见不得人的坏事儿呢！”

老钱脸上一阵红，小可掐了一下小陈。小陈尖叫一声，这下，倒醒过来了。她站起身，理理裙子，理理头发，走到老钱那边，一屁股坐在老钱腿上。老钱想把她弄下来，她干脆搂着老钱的脖子，黏在老钱身上。

小可看看，想说话，又止住了。

“老钱，你他妈的的乡巴佬土老帽土财主！你刚才是不是觉得我们姐俩是骗子啊？是不是想着我姐俩是鸡，后边还有鹰，准备玩仙人跳啊？不是这样想的？那就是想，我姐俩是骗吃骗喝的堕落的大学生，女大学生吧？”

老钱拍拍小陈的肩膀，小陈软软的、温温的身体在他怀里，发出一种他好多年没有闻到过的年轻女子的气味，那是一种老女人无论如何也弄不出来的好闻的气味。老钱真想接着酒劲，摸摸小陈的皮肤，哪块儿都行。

不过，老钱还真他妈的就是一个土老帽乡巴佬，小美女都坐到怀里了，他反倒乱了方寸。他掰开小陈的手，让她坐在座位上。

小陈坐在座位上，依靠着老钱，幽幽地说：“钱哥，你以为我们姐俩是鸡啊？是骗吃骗喝的小骗子啊？他妈的给你说实话吧，我们姐俩的确是大学生，女大学生。我姐给你说我们在哪儿上学？在北大？清华？哈哈！我们是二级学院的。二级学院，知道吗？也就是野鸡大学，也就是野鸡。”

老钱想不起来，小可在网上和他说的是哪所大学，反正不是名牌，听上去好像是一个二本，老钱也没记住。很多没有特色的二本院校，名字都差不多。

小可低声但严厉地呵斥小陈：“小陈，闭嘴！二级学院又怎么了？清华北大的痞子多了，二级学院好好学习的也多了。你闭嘴，你过到我这边来。”

老钱看到，小可真是个人才，将来一定会有出息的。

小陈却不理小可的茬儿。他坐在老钱一边，偎依着老钱，对老钱说：“钱哥，你要是把我们姐俩想象成骗子，你就真的太他妈的老土了。我俩不是骗子，也不是野鸡，我俩就是烦，就是想找个有钱人吃吃喝喝，在一起玩玩。靠，可不是跟你上床玩，是在餐桌上玩。不过嘛，要是郎情妹意，上床也没啥的。不就是玩玩呀？”

小可又呵斥小陈：“我们不是想吃吃喝喝，我们是想找工作。你再瞎说，我就走了！”但小陈根本就不理睬她。

老钱现在一百个放心了。唉，两个调皮的女孩子，说调皮也不恰当，两个……什么样的女孩子呢？她俩还不大一样，小可估计还真是想找份兼职，小陈呢，估计就是想瞎玩玩。空虚的城市新生代不都是这样啊？

但不管说成是堕落也好，说成是新生代的时髦也好，两个女孩绝不是骗子。　　老钱看看偎依在身上的小陈，小陈可能睡着了。她的脸颊白里透红，一层绒毛借着餐厅里不太明亮的灯光，让老钱好像看到了一只刚刚出壳的小雏鸡。老钱想，这个女孩子应该还是个处×女。处×女和有过哪怕一次性生活的女子的脸色是完全不一样的，年轻人看不出来，像老钱这样的老江湖，一眼就看出来了。

老钱又暗暗骂了自己：妈的，咋着老是想到那事儿呀？真是乡巴佬土老帽！　　老钱看看窗外，斜斜的阳光照射在大马路上，照射在无声疾驰的大小车辆上。老钱没看手机上的时间，他看着阳光，就知道，估计有下午三点左右了。也就是说，他们在这儿呆了三个来小时了。

老钱想上厕所。他拍拍小陈。小陈没反应。他轻轻推开小陈，让她依靠在沙发背上。

“我去下洗手间。”老陈对小可说。

小可冲他笑笑，没说话。

老钱到了洗手间，一边办正事儿，一边迅速地回忆今天发生在这个餐厅的一切。翻来覆去地想，可以肯定，两个美女不会是骗子。至于她俩啥目的啥企图，只要不是骗子，一切都不成问题。

从洗手间出来，老钱去了下收银台。他不是准备结账，他是想看看，今天这顿饭吃了多少钱。

“两千六百八十元整，先生。”年轻的女收银员笑眯眯地告诉老钱。

老钱心里一紧：妈的，这么多？没吃多少东西啊？那瓶红酒，就算是五百吧；那几杯鸡尾酒，和超市货架上二十块一瓶的花花绿绿的酒没多大区别呀！至于几分饭菜，更不值钱，加一块也就几百块钱吧？咋着两千六百八十？还挺顺口挺吉祥的一个数字！

老钱客气地对收银员说：“呵呵，谢谢！我们还没吃好，待会儿再结账吧！”　　老钱又钻进了洗手间。他在洗手间点上一支烟，脑子迅速地琢磨这事儿，迅速地回忆今天发生的一幕幕。不像是想玩仙人跳啊？不像是犯罪团伙放出的鹰啊？也不像骗吃骗喝的！可咋着两千六百八呢？

老钱请客户吃饭，请各级各位领导吃饭，花这个数，不算大数。可今天是和两个小孩子而且还是两个小女孩一起吃喝，咋就两千六百八咧？！

突然，老钱想到了“托儿”。他倒吸了一口冷气：该不会是托儿吧？据说，有些女大学生的确在兼职做酒吧餐馆的托儿！

老钱又努力回忆了一遍从和小可网聊到今天发生的每一个细节。他在洗手间抽了三只烟。

肯定是托儿！

小鬼，玩到大叔头上了！

老钱其实不怪两个孩子，她们知道啥呀？为了挣个学费，啥兼职都干。老钱恼恨餐馆：去你奶奶的吧！玩到老子头上了。老子让你们赔了夫人又折兵！

老钱给公司办公室主任发了一个短信。

老钱回到了座位上。小陈已经睡着了，小可还在一小口一小口地呷着红酒。她的脸蛋儿也红润起来，不过，她的脸即便兴奋起来，也不是小陈那种肆无忌惮的诱惑，是一种冷艳的魅力。

老钱说：“上岁数了，上个洗手间也费时间。”

小可看看他，眼神冷冷的，不过，还是笑了笑，说：“懂不了。不一样年龄的人，对其它年龄人的生活习惯生理习惯懂不了。就像我不可能真正懂您，您也不可能真正懂我。“

“那是那是！”老钱竟然连声说是。小可直勾勾地盯着老钱，眼神中露出一种疑惑。

这时，老钱的手机响了。他打开免提，女办公室主任的声音：“钱总，给您汇报个紧急事儿。说话方便吧？”老钱按掉免提，站起身，冲小可示意了一下，一边接听电话，一边向门口走。

这家西餐馆坐落在十字路口，老钱他们坐着的地方，对着南北向马路，老钱出了门，走到东西向的马路路边。他已经挂了电话，但还是把手机放在耳边，嗯嗯啊啊。他装着自然转身的样子，回头瞥了一眼，这块儿，小可看不见他。

老钱拔脚跑去，一边跑，心里一边噗通噗通。这是他第几次这样从困境中开溜了？记不得了。不过，原来的开溜，大多是被生意场上的骗子包围，或者觉得对方靠不住，自己又不愿白出钱，最后，有点儿不仗义地开溜。今天，可是和两个小女子啊？可是和两个和自己女儿年龄差不多的女大学生啊？她俩绝不是骗子，更可能是兼职。不过，自己开溜了，两个女孩子是不是会被酒店克扣薪水或者奖金啊？

老钱站住了。回头看看，他离开西餐馆已经有三百多米的距离。

孩子们不容易啊！干这种兼职！肯定是穷人家的孩子，农村来的孩子，有钱有势人家的孩子，再无聊也不做*这档子事儿啊？老钱倒是听说过，有的有钱有势人家的孩子，专门找苦头吃，一边上学一边打工，而且是端盘子什么的。嗨！傻孩子们，这样的传奇编造蒙得住傻孩子，爷爷是走了三十年江湖的火眼金睛！　　老钱脸上这次是真的发烧了。丢人，土老帽乡巴佬！坑两个可怜的孩子！

老钱整整衣服，擦擦额头上冒出的一层汗珠，然后，不紧不慢地向西餐厅走去。

小可还在一小口一小口地啜饮红酒。老钱坐下，看看红酒瓶，这才发现，小可已经把半瓶红酒倒完了。不过，这个小女子的神经的确厉害，像牛皮筋，喝了这么多红酒，竟然面不改色。看到老钱进来，她盯了他一眼，尤其盯了会儿老钱的额头。老钱情不自禁地用餐巾纸拭了拭额头。额头上的汗还没干，餐纸成了一团。小可看看老钱，莫名其妙地笑了笑。

看到小可喝净了最后一滴红酒，高脚杯里只有一层淡淡的红晕，老钱说：“小可，妹子，时间不早了，刚才接到了公司电话，一位街道办事处的领导要到我公司去检查工作。咱们今天到此为止吧？”

小可看着老钱，两只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没说话。

老钱皱了皱眉头，按下点餐铃。服务生懒洋洋地来了。

“先生，一共是两千六百八十元整。请问先生是现金还是刷卡？”

　“刷卡！”

服务生拿来一个无线刷卡器。老钱付了帐。

小陈及时醒来了。她睡了这么一会儿了，酒劲好像醒过来不少。她揉揉惺忪的双眼，重叠的双眼皮，显得更加性感了。

“服务生，多少钱？”

“小姐，两千六百八十元整。这位先生已经付过帐了。”

“KAO！他妈的，你们是不是搞错了，就一瓶红酒几杯鸡尾酒加几份饭菜，两千六百八？把你们老板叫来！快点！”

老钱呵呵笑笑，说：“妹子，别大惊小怪的，你以为是和你的同学一起去你们学校周围那种小西餐馆啊？喝杯水吧？不想喝的话，咱们这就撤，你大哥我公司里事儿多着呢！”

小陈站起身，理理自己的衣服，冲老钱扮个鬼脸：“大哥，说你土，你还真是土。吃这么点东西，喝这么几杯酒，要你两千六百八，你还装着没事儿人似的。得，你想土土去吧！姐姐走喽！”

说着，小陈也不管老钱和小可，自顾自地拿起自己的小包，走出了西餐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