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参加了高中同学会，跟青春道了个别。
柱子当年跟现在大不一样。那时候他跟我们说话时，脸会红，眼睛总是瞟着别的地方。开他玩笑，他就腼腆地笑着，也不生气。现在，15年后的今天，这小子可不得了啦。听说已经是部级公务员的他，那个老练啊，我都不敢认了。老拉着我喊“女朋友”是几个意思啊？
大林的变化令人心酸。说起我们俩之间还是有故事的。当年他正跟我们班一个小美女拍拖，学校明文规定：早恋者一经查实，立马开除。这绝对是个雷区，不知道哪个长鸡眼的恶鬼去校长那里告密，还把这名头扣在我头上。大林就坚信是我去告的密，扬言要揍我一顿，我那个怕呀。试想我一个外地的小女生，无权无势，在这弱肉强食的高中里就是只蝼蚁啊。何况，这个小镇的民风彪悍，打架是常有的事，大林是镇上诊所的长子，这是天要灭我的节奏。当然最后没有真打起来，我的人缘不错，一个同是在镇上的同学陪我去“讲数”（谈判），最后误会化解，我才得以安然度过了高三。也因此不打不相识，结识了两个讲义气的同学。
大林那时候风华正茂，意气风发，长得特别像谢霆锋，又是篮球高手。平日里喜欢穿一件紧身背心，外面搭一件白衬衣，走到哪都是一道风景线。连我这样的丑小鸭，还跟他有过节的，都忍不住跟同伴嘀咕：这小子真帅！
这次见面，他说话特别和善，语速也慢了许多，还经常掉线。我跟他坐在一起聊天，以为他是喝大了才这样。到了第二天，才发现他是真的变了。
“大林，你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感觉你变了很多。”他先是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悠悠地说：“这些年，发生了很多事，我三年前得过抑郁症，直到去年才慢慢好起来。”看着他宽广的额头，我再也找不到当年那鲜亮少年的模样。我的心无端地沉重了。一起聊天的小喜子原先歪着的身子，不自觉地坐直了。我们俩对视一眼，除了惊讶还有难过。这个家伙，到底经历了什么？
他真诚地向我道歉，当初给我带来的不愉快。还说后来他还是知道了到底是谁才是真正的告密者。我的确是无辜的。
好多年过去了，曾经以为再也过不去的事情最后都过去了；曾经以为永远不会原谅的事情，也淡忘了；曾经说过一直要在一起的人，走着走着，也散了。
再见小草，是我不曾设想过的场景。
那天阿明的孩子满月，大摆筵席叫了好多在附近的同学一起吃饭。我本来是不会参加这样的聚会的，因为我跟很多人都不熟。但，小草说他也会去，我就改变了注意。
我在酒店门口见到他，他握着我的手，说：“好久不见。”眼睛直直地盯着我看。他的指尖微凉，手指干爽，感觉手掌还不如我的大。他已经不是当初清瘦的模样，除了笑的时候露出那半颗牙齿还有当年的模样，俨然已经是一个资深老江湖。高中他才念了一个学期就下海了。十几年来，在这江湖里摸爬滚打，练就一身本事。现在是一个孩子的爸，经营一家公司，养着几十个人，是同学里早期创业比较成功的典范。
看他跟阿明还是那么熟络，我揶揄他：“难得人家阿明不嫌弃你没文化。”他叼起烟：“我一向自信。”
“你当初怎么忽然就走了？一个字都不给我留？”
“当初做错决定了。后来挺后悔。”
“你一定要告诉我原因。因为你扼杀了我的初恋。”
他终于转过身来，认真看着我：“我当初对你，包括现在对你，都是把你当姐姐。我一直都怕你，现在还怕你。”
......
晚餐时，见了好多同学，也见到了阿明和小婕。他俩是我们当年的同班同学，我跟小婕还是室友。阿明开了公司，配一辆路虎，戴着眼睛，额头高亮，说话客气，走路带风。我跟小婕坐在一起，除了说说她的两个孩子长得更像谁，其实也没什么话可说。
席间有同学喝醉了，也有同学喝大了。他们大声说着自己的业务，自己的公司，自己的车，喝过的名酒，见过的名人……我和小喜子坐在一隅，笑着说我们就是来听吹水的。后来才知道，小喜子也是个人物，只是他低调。
那顿饭把阿明醉倒了，同学们也玩嗨了。我们几个走到一个巷子里喝海鲜粥，继续说着笑话。一个晚上很短，匆匆一面又匆匆而别。一个晚上又很长，长到大家把青春都割断了。岁月从不曾放过谁，每个豆蔻年华的少年都染上了风霜。我们不再年轻，不再放荡不羁，不再......
再见，那段有你们一起的青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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