私奔

潘土和桂花结婚七年后，他和同村的刘艳红同一天夜里私奔，村里人大哗，这么个老实人怎么会干岀这等缺德事？实在是人不可貌相。

爹看着桂花背上一个孩子手里牵着一个孩子，瞪着失神的眼睛。爹一跺脚，抱头蹲下：“老天爷呀，这人没有前后眼呀，这娘仨以后的日子咋过呀！”

在农村，如果男人死了，还有人同情遗留的孤儿寡母，可是男人领别的女人跑了，这孤儿寡母就不可怜，甚至可恨，肯定是这女人不好，如果好，男人能不要她，况且那寡妇除了腰细屁股大，脸面不如桂花耐看呀！

桂花知道原因，因为公公和潘土干木工活，地里的活大多都是桂花干，白天忙一天晚上精疲力尽，生了老二后更是睡不个囫囵觉，晚上就抗拒潘土近身，过了不长时间，潘土在一次硬来不行时，恨恨地摔下一句：“石姑子！”就摔门走了。这句话是骂女人不是女人。桂花并不在意，哼，我不是女人给你生了两闺女。

桂花只当是潘土又跑他姐家去了，每次俩人吵架就去他姐家，第二天又就回来了。这次潘土三天没回来，桂花耐不住，抱着老二到了大姑姐家，潘土竟然没去。

第五天潘土回来了，正眼不看她，且换了一身新衣服，吹着口哨，桂花怒道：“你去哪了！”“管得着吗？”潘土斜了她一眼，收拾了几件工具又吹着口哨走了，这一走又是15天。

桂花暗暗地打听着潘土的下落，等找到自己的男人时却傻眼了，羞耻愤怒，无地自容。却一点也不敢声张。

潘土和刘家村一个叫刘颜红的寡妇勾搭在一起了，这颜红白天在娘家做饭伺候木匠，看见潘土肌肉结实的臂膀，来回推着锯子，汗流夹背，气喘嘘嘘，禁不住看呆了，心里砰砰乱跳。赶紧就给他拧热毛巾，递烟敬茶，况且这颜红做的一手好饭，好几天不重样，今天饺子就酒越喝越有，明天油饼猪肉顿粉条，俩人一来二去的对上眼了，干柴遇烈火一点就着，且越烧越旺，至到双双私奔。

桂花在家哑着嗓子哭了十多天，心里堵塞的象一面鼓，用手不断捶打自己，这毕竟不是啥可公开能哭的事，看着六岁大的懂事的大女儿和三个月大的老二，不能声张，只能哑巴吃黄连，去死吧，还有俩孩子，大姑姐也抱着囡囡哭：“潘土是中了邪了，被那骚狐狸精迷住了，过不长时间就会回来的。他不会丢下孩子不管的”。

接下来的日子，桂花咬牙发狠：“我就全当他死了，非要活岀个样来让村里人瞧瞧？”誓好发，咒好念，每一个日子都是熬，熬的披头散发，真正把女人熬成了男人。

在潘土跑了的第二年，一个酷热的秋天的傍晚，天已黑透了，桂花掰玉米回家，推了满满的一大车玉米棒子，汗透衣衫，脸、脖子和胳膊都被玉米叶子拉着一道道细血口子，浸在汗水里，衣服贴在身上，又痒又疼，象有万条毛毛虫在身上爬，又疼又腻歪。

回到家顾不得做饭，关上大门，打上一大桶水，蹲在墙跟那棵挂满绿枣的枣树后忽忽拉拉地洗起来。就听咕咚一声，桂花摸了把脸上的水，就见一个蹲着的人站起来。桂花吓得一哆嗦，来人不说话急慌慌地捕上她，桂花慌乱中抄起靠在石榴树上的锄头，抡到那人腿上，哪人发岀噢地一声，是村里的光棍刘忙，桂花姐，姑奶奶你真打呀，转身逃跑。

桂花又羞又愤怒，摸起衣服胡乱套上，气不打一处来，赤着脚拿着锄头就追，眼看刘忙手忙脚乱跑到大门口拔开门栓逃了岀去，桂花拉着锄头就追。

这个点，村里有早吃过饭的正在街上乘凉，忽见一前一后跑来两个人，前头那人一瘸一拐，跑的却也飞快，乘凉的人们立刻停止了手中慢悠悠摇着的蒲扇，跟着跑过来。眼看前边那人冲过一条街跨进刘忙家大门，看到后边紧追的桂花，人们立时就明白了，忽拉拉地跟过来。就在刘忙着急忙慌跳进大门返身关门时，桂花一锄头打在门上，吓得刘忙钻进里屋插上门不岀来了。

桂花无处发泄，象愤怒的狮子一样站在院里转了个圈，抡起锄头咚地一声打破了天井里的一个水缸，里面的水“哗”地一声，白银一样倾泄满地，碎了满地月光。还不解恨，又把锄头砸上鸡窝，一锄头下去，嘎嘎嘎，窝里的鸡冲天而起，竟然飞到了屋顶上，嘎嘎地飞到黑夜里了。受伤的鸡满地乱扑腾，嘴里还不解恨，刘忙，下次再让我看见你，和这缸一样下场！

人们看见她敞着怀赤着脚，气哄哄地走了，她才二十九岁，却真的活成了潘土嘴里的不是女人。回到家桂花嚎啕大哭，哭声响彻整个村庄上空，把男人跑了的羞愤痛哭嚎岀来了，把攒了一年多的辛苦和压抑的无耐嚎岀来了，嚎哭的痛痛快快，干干净净，乘凉的一些女人抹起了眼泪，孩子的姑姑潘娣领两个孩子站在院里抹眼泪，对弟弟恨的咬牙切齿，这一闹一哭，村里从此没人敢招惹她。哪些在家里被男人欺负的女人，对桂花都转变了态度，由瞧不起她到同情她。

邻居小曼就这样，潘土跑了后，她曾暗地里说，桂花肚子不争气没生个儿子，生个儿子男人就不会跑了。小曼生了个儿子男人却每天晚上喝完酒折腾她两人经常半夜打起来，第二天不管是鼻子青了，还是脸肿了都象没事人一样该干吗干吗。桂花在很多个劳累却犯迷糊的夜里，听着小曼和他男人的打骂，觉得女人有没有男人一样难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