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然心会

作者: 浅汐913 | 来源:发表于2023-10-03 22:44 被阅读0次

    在那些脚步无法丈量之处,我以文字见天地,见众生,终见自己。阅读无疑是一场盛大的遇见,邂逅万物,心会悠然。

    这是一个漫长的过程,像蝉蛰伏在地下十七年,一朝得见天日,即以蝉鸣来宣告对世界的热忱,我的意思是,“心会”并不是件易事。

    我的启蒙读物是《小王子》,那时我大约八九岁。小王子画的那幅蟒蛇吞大象的图,扣下了时光的扳机。我很疑惑,那分明就是一只蟒蛇,为什么大家都说是帽子。现在我十七岁,再看那张图,竟觉得有些像帽子了——背后隐约有风声,我转过身,那枚子弹正中我的眉心。从前认为,一天内的四十四次日落,是一件极为新鲜的存在。现在才知道,人在悲伤时会爱上日落——若想与别人产生羁绊,就必须承担悲伤的风险。

    后来每次看日落,在最西面的天边,我知道那是小行星所在的地方,那里有着小王子和他的玫瑰,狐狸,和一颗巨大无比的猴面包树。于是也渐渐明白,成长有时只是一瞬间的事情,当我们被风扯着肩膀的时候,一切都由不得我们选择。

    在领悟很多道理之后,也涉猎得愈发多了,各种外国名著逐渐成为我的“盘中餐”。《简爱》中穷极一生,追求平等与爱的女主;《悲惨世界》里命运多舛,从未放弃洗涤灵魂的冉阿让;《复活》中荒唐半生,最终忏悔重获新生的聂赫留朵夫……每个人物都刻在我的脑海中,入木三分,一点点堆砌起我对这个世界的认知,我知道,是阅读成就着我,使我逐渐领悟这世界。

    “所以死是一件不必急于求成的事,死是一个必然降临的节目。”这么多书里,我印象最深刻的是史铁生《我与地坛》中的一句,它横冲直撞着,打翻了我灵魂深处对于死亡的恐惧。

    其实在读这本书时,我的心一直压抑着。这行行列列,密密麻麻的文字,看似与命运和解,实则一直心有不甘,字字说死,字字又向生。我的身体被悬在半空中,上不去,也下不来,这种令人抓狂的感觉,迫使我一遍又一遍钻到文字里,想去参透,去领悟,可是从来没有一个合适的契机,让我理解关于它的任何。

    直到后来,爷爷的死讯在我抱着月饼看书的时候传来。月饼碎在了地上,书合在了沙发上。爸爸冷静地出奇,他握着电话,一桩桩一件件地安排着亲友,妈妈也一言不发,默默地收拾着我们回家的行李。世界分成两半,一半黑白无声,一半人声沸腾。我的天地倒置了,一低头,雨下到眼睛里,酸酸的,尽是苦楚。

    爷爷在大伯家的堂屋里停了三天,他依旧像生前一样,就静静地躺在那里,盖着平整的被子,如果忽略周围有些嘈杂的环境的话。奶奶紧紧握住他早已冰冷的手,写着一场平静的告别。有些亲友虽眼眶微红,嘴里却不住的念着:“喜寿,这是喜寿,老爷子苦了大半辈子,临走的时候没受罪,自己也体面的凶,九十岁了,算是寿终正寝了。”大家纷纷附和。爸爸忙前忙后,没掉一滴泪,只有靠近时,浓重的烟味出卖着他的情绪。

    送走所有亲友客人的那天,我独自一人走到了爷爷的老屋。屋后是一棵老香樟树,它老得无从追溯,爷爷都该称它一声“老兄”。我坐在树下,看见从前的每个傍晚,爷爷拖着他的躺椅来树下乘凉,我亦步亦趋紧随他身后。爷爷依然会在某个夏日傍晚,端一碗粥,在屋后呼噜呼噜喝完,我也依然会像此刻这般,久坐发呆,只是我们彼此无法得见,仅此。潮湿的心突然干了一半,余晖打在身上,暖暖的。

    “死是一个必然降临的节日”,这句话忽地闪入我的脑海,不必时时挂念,无须过度言悲,故去的人他自会在清风来时捎一份问好,而生者也固然会等到那个节日的到来。

    于是,悠然心会。

    许是若干年不深不浅的经历在我的心上划了几道痕,文字渗了进去,于是淌进血液里,成为了我的一部分,我也在慢慢融入文字,理解更多世界的一隅。

    我们可以是一张白纸,但我们绝不能只是一张白纸。我们的身上要留有这世界给予我们的痕迹,或是阅读之间偶然收获的,似乎不痛不痒,可回过神来,却总暗藏深意的种种。

    悠然心会,这其中妙处,实在难与君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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