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婚

　　“你听说了么，上官家退婚了。”一个丫鬟一边打扫一边说道。

　　“什么什么？这是玩笑话吧。”另一个丫鬟不可置信地问道。

　　“这种事，可是能开玩笑的。前几天上官府的老爷上官珏亲自登门退的婚，还有假不成。”

　　“可为何要退婚呀？”

　　“听说是看上了玉家的大小姐玉泠清。就等着和小姐解除婚约后迎娶她呢。”

　　“而且听说那个玉小姐对上官枫倾慕已久呢。”

　　“可那上官风前一阵子还对我们家小姐殷勤备至呢，怎么说变就变了呢？”

　　“这哪里说得准的，男子朝三暮四，只能说小姐遇人不淑。”

　　“真不知道小姐若是知道了，该伤心成怎样呢？”

　　“别说了别说了，小姐过来了。”

　　依悠像没听到似的淡然地穿过人群，任心中的情感波涛汹涌。她不信，不信那个温文如玉的少年会弃她而去。

　　“哥，你告诉我，究竟发生了什么？”依悠冲进霍轩的书房。

　　“怎么了，悠儿？”霍轩放下手中的书卷，起身，宠溺地揉依悠的长发，“你快要出嫁了，不是说让你在闺房里好好休息么？”

　　“我听说，上官家退婚了，是真的么？”依悠大大的眼睛抬头望着哥哥。

　　“你，你听谁说的？”霍轩眼神里有些闪躲，本想再过些时日再告诉她的，她竟自己知道了。

　　“哥哥只需告诉悠儿这是否是真的。”依悠的目光很是坚定。

　　“是。”霍轩躲过她的目光，望向窗外。

　　这一声。仿佛打碎了依悠仅有的侥幸和希望，泪珠夺眶而出的刹那，依悠转身跑开。

　　“派人暗中保护小姐。”霍轩望着依悠离去的背影，眼神里看不出情绪。

　　依悠从偏门溜了出去，跑到曾经小住过的小竹屋。因为喜欢竹林清幽静雅的环境，霍轩便特地命人在此处修建了一间竹屋，供依悠偶尔小住。竹屋因时常有人打扫，故甚为整洁干净。

　　丫鬟们的话还响在耳畔，哥哥闪躲的眼神，依悠只觉得心里难受得紧，眼泪又落了下来。自己是下了好大的决心才决定忘记沈泉，好好和他在一起，做她的上官夫人。他对自己那么好，这份用心她又怎会不知晓？她记得，他轻轻捏住自己的下巴，说待他青丝綰正，铺十里红妆可愿，眼里的款款深情，她记得，他为她弹的《凤求凰》，她记得，她将她冰冷的手放在他的脸颊上，那些温情，他全然忘了吗？就这样轻易地爱上了另一个女子。越是想念，越是难过，依悠此刻已哭的泣不成声。

　　哭倦了，依悠懒懒地伏在了桌案上。恍惚间，觉得有人将自己抱在了床上，依悠以为是梦境，没有理会。

　　“你怎么在这里？”醒后的依悠一眼便看见了那个熟悉而又有些陌生的面庞。想想已是两月未见，短短两月，发生了许多事，依悠不觉有些恍惚。又想起自己在床上，依悠下意识地紧了紧身上的被子。这点小动作自然落在了沈泉的眼底，可他脸上依旧没有什么表情。

　　“路过，进来歇歇脚，看到你伏在桌子上，就把你扶到了床上。”后半句，算是对那个小动作的解释。可前半句，这个理由，似乎太牵强了。依悠也不想说什么，懒得想那么多。

　　“这儿确实是个好地方。”沈泉起身，倒了一杯茶，递给依悠。

　　“谢谢。”依悠有点受宠若惊地接过茶杯。

　　“听闻，上官家退婚了。”沈泉的语气依旧是淡淡的。只是，这样一件事，他这般风轻云淡，未免有一丝残忍。

　　“是。”手一颤，杯中的水不小心洒落在被子上。前一秒还心存感动，后一秒，依悠的脸色已铁青。依悠紧紧咬着下唇，抬头定定地望着他。她最不想最不想面对的，便是他吧。可那一刻，她不怕了。

　　“我娶你。”沈泉伸出那骨节分明的手指，轻轻拭去依悠嘴角的茶水。眼里竭力地抑制着感情，仿佛某种隐忍已久的情绪就要就要发泄出来。他那样一个人，却也有如此动容的神色。没有问她是否愿意，没有对她解释，没有给她拒绝的余地。

　　“什么？”依悠的身子僵硬起来，似乎还在怀疑是否是自己听错了。可那声音却是那么清晰坚定。这三个字，是在深夜里的她思念成殇时偶尔有过的幻想，或许是因为太过美好而不那么真切。

　　“我说，我，娶你，为妻。”沈泉一字一句，左手取过依悠手里的茶杯，放在一旁的案几上，轻轻地抱住依悠的纤腰，右手揉着依悠浓密柔顺的发丝，一点点地，封住她的唇，她还来不及挣扎，便已沦陷。良久，他终于放开了她，起身。

　　“三日后，我去霍府提亲，七日后，迎娶我的沈夫人。”依悠的眼眸里，只落下了那个颀长的背影。

　　一切来得太过突然，沈泉走后良久，依悠仍呆呆地坐在床上，细细品味方才的情景。

　　“他说，他要娶我，”依悠自言自语。依悠摩挲着那个沈泉坐过的地方，还留有他的体温，“他竟说要娶我为妻。”又想起方才的那个吻，依悠的脸微微有些发烫。幸好冰儿不在，否则又该取笑自己了。甜蜜从心底一点点蔓延开来，依悠脸上抑制不住的笑容。幸福的容颜，莫过于此吧。

　　三日后，他如期到霍府提亲，聘礼极为丰厚，一时成为人们茶后饭余之谈。

　　七日后，他牵着她的手拜过天地，行过重重大礼。不知是喝得有点醉，还是太过激动的缘故，新郎揭开新娘的盖头时手竟有些颤抖。昏暗的烛光里，盖头下是一张精致美丽的脸庞。新娘的头深深地低着，或许是紧张，或许是不安，手里紧紧捏着手帕。他抬起她的下巴，逼她看着自己。

　　“娘子今日，美极了。”约莫是真的喝醉了，沈泉才会如此动情地说出这般话。

　　依悠的脸因羞涩更加红润了，想躲过他注视的目光，可他的手指确实那么有力，不容她逃开。他就这样坚定地看着她，一点点地覆上她的唇，烛火也瞬间熄灭。

　　春宵一刻值千金，花有清香月有阴。

　　歌管楼台声细细，秋千院落夜沉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