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我先说的!”有人护住了地下那一小沓纸币,“他要不是怕我能走吗?”
“滚吧你,大家平分!”哥几个互不相让。
身后的声音乱乱糟糟,倒像一群嗡嗡飞的苍蝇。
不过有啥呢,扑脚面不咬人恶心人的毛毛虫老正爷爷不是没见过——没人知道,最初老正爷爷并不是一点视力都没有的,那场火灾的浓烟并不足以让他致盲。
他亲耳听见是二婶买通人放的水。二婶漏算了小胖和招娣——被他救下了。父母却在火灾中殒命。二婶一家以“老幺还小”为由,霸占了家产不说,单方取消了和招娣的婚约,招娣又何曾能主宰自己的命运?顺理成章就做了二婶家的媳妇儿。
一个人再惨能惨到什么地步呢——没有最惨,只有更惨。
那年冬天,大雪封山。和师傅他们一起困在破庙里的小兄弟,瘦得皮包骨的那个,是打小被亲生父母卖进宫里做太监的,出来后无家可归无以为生,乞讨过活,饥寒交迫的夜里,活活饿死了。
可是此刻,老正爷爷觉得好温暖啊!他不知道他躺了多久,他好像看见了天堂——芦苇地的这群娃娃啊,脸上洋溢的都是天使的笑容!胖丫,小个,小东西,还有麻美丽,她们多像一朵朵的太阳花,灿烂耀眼!
“爸,您再看看我们!”哎吆,这个泪眼婆娑的不正是小女儿吗?临了,也算全了天伦之乐,这一生,也没有遗憾了!该交待的都交待了,招娣,等着我!
老正爷爷火化那天,正是小东西她们小考的时候——第二日,小东西去麻美丽家里的时候,只见到一把生锈的大铁锁,冰冷的挂在黑漆漆的大门上。
“小东西,”身后传来雷子的声音,“麻美丽让我转交给你的。”
小东西掩饰好自己的情绪,缓缓转过身来:“坐你家班车离开的?”
“嗯,起早走的,包车,麻美丽她们娘仨还有老正爷爷的家人。”雷子边说边递过来厚厚的一沓:“你知道吗?杨梦老师下学期就不来了。”
“她还说啥了?”小东西心里怨自己昨天没有去找麻美丽——懒一懒,连面儿都没见到!这天底下是空空堂的,天知道以后还会不会见面!
“谁啊?哦,麻美丽都在信里写给你了啊。小东西,你有没有听我说话啊?我说杨梦老师下学期就不来了!”
“听了啊,问题是杨梦老师来不来和咱们有啥关系吗?”小东西边说边撕开最外层的报纸,“杨梦老师本来就是城里人,就咱们这穷乡僻壤的,你还寻思哪个老师能和小李老师似的,在这教一辈子?”
“胖丫亲启!小个亲启!小东西亲启!麻美丽这是唱的哪一出啊!”小东西料想雷子也不懂,自己在那叨叨咕咕的功夫,只听雷子又道:“你说的也对!胖丫来了,我先走了!”
“麻美丽呢?走啦?”胖丫虽然一根筋,有些事看得没有小东西透,但毕竟不是个笨的,村里传了好久的事,她也是明白的。
“走,我们去芦苇地!”小东西看完信,几乎是飞奔而去,原本雷子觉得已走出很远,孰料转眼功夫小东西和胖丫已跑过了他身旁。
“我留了姥爷一把骨灰,在小鱼塘,姥爷临终前交待,让你把他的骨灰洒在芦苇地。”
“我到底没有数清芦苇地一圈下来有多少步,你一定要替我完成哦!信封都给你准备好了,回信时告诉我啊!”
晨光中,小东西越跑越快,奔向她们的根据地——碧穹如洗,微风拂面,新的一天开始了!
关于老正爷爷骨灰的分界线——
胖丫:老正爷爷怎么会把骨灰留在芦苇地?
小东西:怎么不会?
胖丫:不是应该回到故乡吗?
小东西:这里也是他的故乡啊——第二故乡!
胖丫:以后我们想老正爷爷怎么办?
小东西:老正爷爷就在芦苇地啊,和我们同在!
作者大大:此心安处即是吾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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