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里的故事

作者: 6ef09e25b089 | 来源:发表于2019-05-14 14:03 被阅读11次

开篇

我叫衣莲英,来自抚顺农村,在医院做护工已经好几年了。我护理的病人什么样的都有。有的老人孩子多,各个都孝顺;而有的家子女却相形见绌,令人唏嘘不已。我护理的病人名叫关淑云,是一名慢阻肺患者,八十五岁的老太太,右下肢活动受限,长期卧床,身上有褥疮。她体型肥胖,腹部膨隆,呼吸急促,表情痛苦。老关的话很多,说话很幽默,护士和大夫都提醒她少讲话,注意休息。

在我踏入病房的时候,没想到这一干就是30多天。这前前后后的经历给我了留下了的印象,虽然我接触过很多患者及其家属,以及关淑云家里的故事常常萦绕在我的脑海里,我决定把这些事情记录下来,讲给朋友们听一听。

关淑云告诉我她的三个女儿都嫌弃她,躲着她。每当她们回家的时候,不到五分钟就找个借口离开了。我说:“那为什么还回来看你?”,老关说:“这你就不知道了,我给三个女儿规定,不照顾我,每个月给我200块钱。”,我说:“你身体这么差,要得不多啊。”。

我看到的她的第一个孩子,是老关的大儿子,大块头很结实,脸色黑漆漆的,穿着一套工作服。娘俩一见面捞起了家常,谈话之间,我了解到,这个人叫大强,女儿25岁,有个老丈人是个残疾人,他的小姨子经常到他家里要赡养费。老关说,“我也帮不上你,你那份200块钱,不拿就不拿吧!我手里留几个钱,还得住院。”,她指着我说:“你大姐给我找的护工,每天240块钱,她是抚顺人,叫衣连英,人不错,挺当我意的。”。大强有些坐不住了,他从口袋里拿出300块钱,说:“我就能给你这么多了,我每天累得一点时间都没有,钱不好挣,这些日子靠着孩子帮衬着。你说,我要是养个儿子,不得死啊?”,老关说:“你那个买卖不好干就停下来吧,何必硬撑着?”,大强临走的时候,咬咬牙又从衣服兜里拿出一百块钱,“这一百块钱,也给你吧!”,说完,和老关告辞了。

大强走了以后,老关告诉我,她家儿媳妇的事情,“我那个儿媳妇从来不登我家门,她既不能挣钱养家,也不能过日子,男人挣一扇门,她扔一扇窗,我不愿意看见她。这个媳妇手拙的,不会拿针和线,也不知道她妈妈是怎样教育她的?”。老关喝了一口水,接着道:“我这个大儿子一见到我就哭穷,他家里养着大狗,每个月花上千块钱,但他就是不舍得给老人花钱,我怎么养了这么个东西?”。

我故意插开话题:“大娘,你在家的时候和谁一起过?”,

“提起我的小儿子,我就想掉眼泪,年前出门的时候被车撞了,现在还在医院里住着,他媳妇在伺候,我就是因为这个上火了,老病犯了。”。

快到中午了,老关的大女儿来给她送饭。只听老关喊了一句:“俺家小萍来了!”。

小萍,六十多岁的样子,戴个眼镜,烫个爆炸头,穿着灰色呢子大衣,走路速快,说话语速快,是个爽快人。她拿出几个饭盒,说:“我给你俩包的饺子,衣啊,你也一起吃吧。”,还未等老关开口,小萍说:“我把外孙锁在家里,我得赶快回家!”,“今天是大年三十,阳阳不放假吗?”,萍说:“阳阳那个银行一天假不放!”,说完,急速转身离开了病房。

这个时候,旁边有个护理她妈妈的姑娘,说:“这就是你大女儿啊。”。她的脸上挂着一副厌恶的表情。只听老关说:“养这样的闺女真是不幸啊!”。

我查看了萍拿的水饺,感觉不像好吃的样子,皮儿有的都破了,不知道放了几顿了,发黄,不是新鲜的样子,我对老关说:“我不吃了,你吃吧。”。老关用尽全身的力气坐起来,接过饭盒,刚刚用筷子夹起一个,放进嘴里,“有点凉,你给我加点水。”。饺子在热水里,还未用筷子扒拉就散了,老关也不嫌,糊里糊涂吃了下去。她边吃边说,“这个水饺不像我闺女包的。”,她索性放下饭盒,“衣啊,你电话给我用用,我跟小萍讲几句。”。

“萍,饺子在哪弄的?怎么都有坏味了,拿医院了给我吃。我是你妈妈,你怎么这样对

待我?你有困难,我哪一次没管你?”,电话那一头,已经传来了嘟嘟声,老关生气地对我说:“你看看,她挂我电话啦!你写个短信告诉她,以后别送饭了!”。

大年初一,老关的二闺女来了。老关直接称呼她“老二”。老二身材臃肿,衣着不太讲究,穿得脏兮兮的。她一进门就拿出一个红包,“妈妈,给你的!”,老关翻了里面,看了一眼,“大强和老三他们都给我400块钱,这不是过年嘛?”,老二脸色一沉,“我不能和他们比,我是个单身。”,老关被顶了一句,说:“你拿回去吧,我不要啦!”,老二还真的把钱收回去了。她上下打量了我一眼,对老关说:“萍说,你这次出院还请了护工,我可没有钱。”,“我住院什么时候和你们要钱了?”。

中午吃饭的时候,老二说出去买饭给她妈妈吃,可是回来的时候,手里只拎着挂瓜子。她说,过年了外头没有卖吃的。我从包里拿出两包方便面递给她,她用饭盒泡了两包,吃了起来。午后,老二离开了医院。

老二走后,听老关讲,她当时想考验一下二闺女,没想到她还真把钱拿回去啦。老二可会算计了,和她妈妈算得丁是丁,卯是卯,老二以前总是回来找个理由跟他妈要点钱花,要不去就翻脸。

大年初二,下午两点的时候,老关的三闺女来了,老三比她的两个姐姐都胖,满月脸,体重足足有二百来斤,她手里拎着一箱牛奶和一箱八宝粥,“这是你女婿给你买的,女婿说你能活一百岁,妈妈呀,我可活不到那么大岁数。我大姐给你送饭,你要给她钱啊!”。老三坐了几分钟,说了一句,“我还来。”,就站起来走了。

老三离开以后,老关说,“三闺女结婚以后挨男人的打,受婆家的气,她有一段时间想孝顺我,被她大姐拉拢过去,不管我了。”。

(一)

大年三十早上,一位坐着轮椅的老人在女儿、女婿的陪同下来到了病床前,老人呼哧带喘,手里抱着氧气袋,喘得几乎不能说话,看到这个情景,大夫连忙下了抢救针。老人的女婿开了40分钟车才从家里赶到医院。老人叫刘兰芳,75岁,黑黝黝的脸上挂满了皱纹,女儿手脚麻利地将她扶上病床。

第二天中午,病房里又来了一位患者马华,86岁,住在敬老院,满脸褶子,走路踉跄,他的儿子怕她摔倒,始终用手搀扶着她的胳膊。马华双眼的视力很弱,瘦的皮包骨头,肺病发作,整日咳嗽。

每天上午八点,是大夫交接班的时候,她们除了查看病人的病历,还亲自来到病房会诊。由于是春节假期,整个楼层只有一、两个大夫,有时候还要被叫到急诊去抢救病人。关淑云的水针和口服药一下子开到大年初八,她自己不去叫大夫,大夫很少主动来到病床前。但是,细心的老关发现,大夫三番五次地来看望老刘,护士也不停地过来给她换药。老关悄悄地对我说:“你看,老刘家里肯定和大夫熟悉,怎么老给她上好药?”。老刘在大夫的精心调理下,病情控制得不错,她刚来的几天躺不下,整宿坐着,气喘吁吁,现在能下床大小便了。

过了不久,关淑云、刘兰芳和马华三个老人就成了熟人,只要病情稳定一些,就凑到一起拉起了家长里短。

刘兰芳就喜欢听老关讲话,她告诉老关,这一次犯病,叫二女儿气的,“我不让她要二胎,她偏偏就生下了。二女儿平日在家里照顾他爸爸,她今年都40岁了。我跟她说,家里没有闲人看着他爸,我身体不好,也掀不动他爸。你再伺候孩子,你爸爸晒干了,我不上火吗?”,老关问道:“你家老头得的是个啥病?”,“叫帕金森,十年前就得了,近来加重,不能动弹了,他的块头大,很难搬动。”。

晚上,马华没有人陪护,她自己走下床,来到老关跟前说话。老关让她坐到床前,马华告诉老关,她一辈子就生了两个孩子,女儿得了一种怪病,叫“肌无力”,她一直伺候,直到女儿咽气。“我现在一直想我的女儿。”,老关劝她,“过去了,就过去了,咱就想眼前的吧。”,“我儿子和儿媳都做小买卖,家里条件好。我孙子今年30岁了,他是我伺候长大的。”,“你住的养老院好不好?”,一提起养老院,老马一下子精神起来,“我喜欢住在那里,叫王家庄老年公寓,共30多个老人,像我这个样子,属于健康老人,那些人都卧床不起,不能自理。”。说着,老马站起来,仔细端详着老关,“我把脸凑近你,才能看清楚你的模样。你病好了,也来我们敬老院住吧,咱俩一个屋子。”。

小贾和老马家的儿媳妇小翠能聊到一块。小翠告诉小贾:她的妈妈97岁了,由于摔了一跤,现在卧床不起,她的两个哥哥轮流照顾,她家里姊妹七个,都拿钱给老人。她自己每个月给妈妈五百块钱,给婆婆五百块钱。过年过节买东西都不算。

提起她的儿媳妇,小翠发起了牢骚,“儿媳妇又懒又馋,也不上班。”,老马卷缩在床头,听得很清楚的,她插了一句,“你别说孙媳妇,我孙子也不勤快。”。小翠说,“我和你儿子过了几十年,没叫老徐养活,我给小涛的房子都准备好了,你说她长得好,好看有用吗?你当饭吃吗?”,老马被顶得不再言语了。

大年初三这天,正好是老关的主治大夫黄医生值班。她来到病房里给老关会诊。她一见到我,就问:“你是护工啊?老关的几个姑娘、儿子来不来啊?”,还未等我开口,老关接过话茬,“我的大女儿来送过饭,其他孩子太忙了,没有功夫啊!”,黄医生说:“等你家大女儿来的时候,叫她找我。”。“大夫,我大女儿在家哄外孙,也没有时间,你有什么话跟我说。”。黄大夫迟疑了一会儿,“等你姑娘来了再说。”。

话说,小萍接到我的电话,来到医生办公室。我悄悄地躲在门外偷听,只听黄大夫说:“你妈妈的病挺重的,是呼吸衰竭一级,有生命危险。”,小萍说:“我们家和别人家不一样,我妈妈能骂人,我们姊妹平时都不愿意回家,和她没有感情。”,黄大夫诧异地说:“我05年就在这家医院行医,还从来没有遇到你们家这种情况。我的想法是每天最好有个孩子在医院待几个小时,有个医疗措施或者突发抢救,家属签字。”,“笨笨卡卡,活着干什么?死了就死了吧!”,黄医生打断了小萍的话,“我活到85岁还赶不上你妈妈现在这个样子……。”。

过了一会儿,小萍回到病房,老关对小萍说:“你给大强打个电话,他怎么这么些日子也不到医院?”,小萍说:“我现在就给他打。”,说着,她拿出手机,假装在上面找电话号码,然后装着打电话:“大强啊,咱妈在县里医院306号房间。”。

小萍把随身带的苹果和一饭盒包子递给我,对老关说:“我家阳阳今天发高烧,我带她上医院。孩子还锁着,我得赶快回市内。”,说完这一大串谎言,小萍径直离开了病房。

“小衣,我看看她拿的苹果,来。”,老关用手扒拉着,说:“你赶快把它全扔了!”。原来,总共十几个苹果,个头小不说,干干揪揪,还有好几个烂的。“俺家小萍永远就这样啦,拿她妈妈不当人待!”,老关发起牢骚,她看了旁边病床上输液的刘兰芳。

刘兰芳用同情的目光注视着老关,尽管她没有亲身体验,但是她琢磨透了老关此刻的内心感受,她又想开导老关,又不知道怎样接过这个话题。而老关面对这样的事情早已习以为常,她对老刘说:“俺家大闺女笑呵呵地就能拿刀子把你杀了。”。我听到这样的话,觉得小萍对生她养她的老妈妈都虐待,还有什么坏事干不出来啊!老关用了“笑里藏刀”这个成语来比喻自己的看着长大的孩子,让人感到透心凉。

只听,老刘说道:“俺村里有一户人家,这家老太太姓于,不到70岁,比我大几岁。她得了脑梗,半身不遂,她老伴死得早,她有四个孩子,俩姑娘,俩小子,都不愿意伺候。后来,被她二闺女接回家,把她锁在家里,也不照顾她,没过多久,老人奄奄一息,孩子也不带她去医院,把她放进棺材里,等着咽气,几个孩子在旁边有说有笑。当时,我还去她家看老于,都是老邻老居的。老于临终前把自己耳朵上戴的金耳环,和手指上的金镏子撸下来,交给她闺女。”。

老关也讲起了发生在她身边的故事:老关有个邻居,家里六个孩子,早先老两口和小儿、小儿媳妇一起过,两家在伙里过(方言:在一个锅里吃饭)。小两口不出生活费,老两口做好饭,他们就吃。后来,老两口搬出去租房子住。老头死了以后,老太太想回来住,儿媳妇不同意,给钱都不行。老太太想上大儿子家里住,大儿媳妇不和她说话;老太太无奈上大闺女家住,大闺女是个低保户,家在农村。最后,老太太死在闺女家。

老关把小萍带来的包子放到饭盒里,用热水泡一泡,开始吃了起来。

(二)

大年初八,医护人员的春节假期休完了,黄大夫来到病房会诊。她对老关说:“消炎药给你换了再试试看。”。自打换药换了以后,老关时常觉得不舒服,上不来气。

一天夜里,她自己按铃,找值班大夫要求输液。李大夫走了进来,瞧了老关一眼,“我看你嘴唇红盈盈的,最好等到憋得发紫的时候,再上药。”,老关反驳道:“等我不行了,上药也救不活啦!”,李大夫说:“我是为你着想,要不我现在就给你挂上呵,你先把氧气戴上。”,这个时候,护士走进来,“9床的王大爷请你。”。李大夫转身出去了,我着急地站在走廊朝护士站瞧去,李大夫一边在交接班记录本上写着什么,一边大声说:“这一宿闹腾的,该喘的都喘啦!”。

趁着老关正在输液的间隙,我来王大爷的病房门口,王大爷的喘息声在门口都能听见,老人坐在床上,身上戴着监护器。看样子比老关还要严重,后来听他的女儿说不想转院了。

夜里,我好不容易睡着,却被一阵子刺耳的咳嗽声吵醒,我起身查看,发现老马坐在床上使劲地咳嗽,一直持续了五分钟。老关说,“我给你找大夫吧。”,老马停止了咳嗽,“谢谢你了,不用了,不用了。”,老关收回了正要按铃的手。老马住院已经八天了,每天傍晚或半夜都在咳嗽,她的床前有了大大的痰桶,她直接把痰液吐在里面。

初九这天,刘兰芳出院了,女婿开车,大外孙来接她。一家人欢欢喜喜地离开了医院。第二天,老杨也提出给她的妈妈办理出院。出院的当天上午,马华感到心口不舒服,经过心电图检查,初步诊断是房颤,也就是持续性心律失常。老杨显得很镇定,他对主治大夫说:“我们早知道她房颤,也给她用药了。”,或许,他已经对眼前的这家医院感到失望,只好早点离开了。

就在两个病友相继出院的时候,老关的病情却未见好转。由于长时间使用抗生素和激素治疗,老关的口腔出现了白苔。刚开始,老关觉得牙龈肿痛,好像是口腔溃疡。黄大夫还请来了中医大夫看舌苔。病情发展到了这个地步,中医大夫号完脉,开了7付汤药。我去取药的时候,按大夫的说法,这个病人没有救了,还讲了一大堆中医理论。

老关小便在床上解决,一天,我问她:“大姨,你的腿从多久不听使唤了?”,老关告诉我,她年轻的时候是个细沙挡车工,工作内容就是在车洞里来回走动,接线头,换粗纱。时间长了,烙下了腿病。刚开始,医生从她的腿涡抽出一管子黄油,后来检查出是骨刺。治疗措施啥到用遍了,钱花得都能把这条腿买下了。可是一天比一天加重,她65岁那年拄着双杠行走,十年以后又把股骨头摔坏了,现在瘫痪在床。

“哦,难怪老太太的几个孩子嫌弃她,她需要人伺候啊!”我默默地想,“久病床前无孝子,这句话有道理。”。

病房里又住进了新的病号。老郭先在其他病房里加床,然后转过来。她胖胖的身体,体格看起来很强壮,老关说,这个人不像有病的人。老郭是支气管炎,痰多咳嗽,大夫会诊说她哮喘。老郭的话比较多,性格耿直。她说自己退休前是一家大公司的会计,家在附近住。

有一次,老关和她提起自己丈夫去世时的情景,说道:“我家老头因为脑出血住院,四天以后病危,我当时跪在大夫跟前,叫他抢救我老头。因为我那时候5个孩子,如果老头死了,孩子不听我管教怎么办?大夫不给抢救,眼睁睁地看着他死掉。”,老郭说:“医院有义务抢救病人,哪怕救不活了也不应该放弃,除非家属签字,同意不抢救。”。

老关接着说:“老头48岁就走了,最大的22岁,最小的13岁。你说儿子不好管,可以理解;可是闺女也难管,就和你对着干。他们爸爸死了,我要了三套房子,我尽到责任啦!我这样的妈妈上哪找?”。

老郭说:“我也看到了,除了你家老大来医院送了几回饭,其他的都不登门。”。

“孩子越大越不好管,能气死人!”。

病房里来了一对来自黑龙江牡丹江的一对老夫妻。那天,我在水房洗完碗,只听老关对我说:“你看看,外地人多有本事,在这里做生意,全家都搬来了。”。两口子都七十来岁,老婆得了大叶肺炎,老头在看护她。老头姓白,肩膀上整天挎着黑色小包。他告诉我,他得了健忘症,不管遇到什么事,如果觉得有用,就拿出本本记下来。我觉得老白这个做法挺有趣的。老白很健谈,他说:从前挨饿的年代,大连人都往黑龙江跑;现在,想发财致富了,黑龙江人开始往大连跑了。你看看,那么多新盖的高楼,都被外地人买去,住在里面多舒坦。而当地人大部分住旧楼。原来,老白的儿子在做建材生意,老两口从老家搬过来一起住,但并不是给小两口带孩子,因为孙女都24岁了,也能赚钱了。

到了吃午饭时间,老白并没有出去买吃的,而是给他的儿子打电话,叫他给老两口送饭。小白不一会儿就送来了馄饨,还说,晚上叫儿媳妇包饺子送来。老关很羡慕人家,悄悄对我说:“你看人家,老的像老的,小的像小的。”。到了吃晚饭的时间,老白的儿媳妇和孙女来送饭,老关又对我说:“你看看这媳妇对老两口恭恭敬敬,这媳妇多稳当,不多言不多语,这才像个家的样子。”。

关淑云觉得自己的病情非但没有得到有效的控制,反而增添了新的疾病。一天,她让我把内科副主任李丽华叫到她的床前。没曾想到,李主任会诊以后,下了医嘱,把老关的消炎药停了,每天只有平喘和激素药,增加了几次雾化。过了两天,病情加重了。

我每次看到老关喝水的样子,都感到揪心。就在老关要咽下一口水的时候,她捂着胸口,脸上呈现出痛苦的病情。难道真菌已经由口腔侵入消化道了吗?黄大夫知道了这个情况,掩饰说:“雾化完了要漱口,护士不是和你讲了吗?”,我说:“每次都漱口了。”,黄大夫说:“漱口不干净也不行。”。

这个时候,老关的心里还想着她的三个女儿。有一次,我听见她给二女儿打电话,“刘晶,你怎么这么长时间了都不来医院看我?”,电话那边说:“等你出院了,我回家看你。”,老关说:“等我死了,你姐姐通知你,你再回来吧!”。老关生气地挂掉电话。

我在一旁问:“老二住哪里?”,老关说:“她在市内住,在家哄小孙子,给她儿子和儿媳妇做饭,成了儿子家的保姆。”。

“你外孙做什么工作?”,

“儿子干保安,媳妇干保洁。房子是刘晶贷款买的。”。

我接着问道:“大姨,过年了,孩子们都放假了,你好几个外孙,孙女怎么都不来医院看你?”。

老关说:“往年,我在家过年他们都不登门,俺家就这样,家不像个家样!刘萍说,孩子都成家了,谁有功夫管你。老大带头,下面都学着。”。

一家出了这么多不孝的子女以及这些后代,我还是头一次遇到这样的!我暗暗思忖。

刚刚吃过晚饭,关淑云突然剧烈咳嗽,大约持续了五分钟,她憋得上不来气,赶紧按响了床头急救铃。大夫过来听诊她,给她下了平喘的药。我在走廊里问了一句,“大夫,要不要通知家属。”,“暂时不用,你先通知也行。”。我迟疑了一会儿,拿起手机:“是刘萍姐姐吗?阿姨现在病加重,正在抢救,我看她只呼气不吸气,恐怕……”,电话那边却传来这样的话:“我得通知俺家老二、大强。”。我心里想:关键时刻,还在攀她的弟弟和妹妹,真不是个东西!这个老大既不能带头孝敬老妈,遇到什么事儿反而往后躲,还阻挠其他姊妹尽孝。谁家出了这货,倒一辈子霉!她造的孽将来她的后代偿还!

过了一天,刘萍来医院送饭,老关把自己的治疗情况和她讲了。刘萍又一次找到黄大夫,黄大夫说:“病治得不理想,因为你妈妈气管炎,肺功能底子在这里,我们尽力给你们用药了,而且都是好药!现在有一种进口药,医保不报销,需要支付,每个针要300块钱。”。刘萍把这些话学给老关听,老关只摇头,“这一次,咱不能再上当了。你去告诉黄大夫,转院吧。”。

(三)

2月20日上午,约定九点钟来到医院的私家救护车赶到了。关淑云被抬到担架床上,绑好了以后推出了病房。我和刘萍提着包裹,里面有整理好的衣物,餐具等物件。救护车一路向南,大约过了四十分钟来到了市内的一家三甲医院。

急诊室内,老关被搬到病床上,大夫翻看着老关先前的病历,提出要给病人做哪一种检查。刘萍巧舌如簧,她对大夫说:“我妈妈是转院来的,不是过来抢救的。”。我突然发现距离不远的床上躺着一个死者,已经穿好了寿衣,旁边还放着一个棺材。就在我感到惊诧的时候,一个护士赶紧把一个帘子拉上了。刘萍还在和大夫交涉着,一群人守在死者跟前,看来家属已经到齐了,死者装殓完毕,那些人齐刷刷地跪在地上叩头,四个人抬着棺材走出了急救室。就在我愣神的时候,小萍已经办好了住院手续,她拽了我一下,我上前推着活动病床离开了急诊大厅。

在一个护士的引导下,老关来到了内科护士站,被安排进了抢救室,里面有三张病床。刚刚把老关安顿好,刘萍说她要去阳阳家,老关说:“你不能待一会再走?”,小萍大声嚷嚷:“你给我看孩子啊?”,瞪了一眼妈妈,翻了翻白眼珠子,收拾好自己随时带的东西,离开了病房。

一个胖胖的中年大夫过来会诊,他对我说:“我是管床大夫,姓李。刚才和你一起来的那个人,怎么走了?一会儿出去经常,你自己能行吗?”,“我是这个病人的护工,刚才走的是她的大女儿。”,李大夫转向老关,问道:“大娘,你几个孩子?”,“五个孩子,三个姑娘,两个儿子。”,“住院这么大的事,怎么只带着一个护工。”,老关不好意思地说:“我的孩子都挺忙的,没有时间陪着我。”。

抢救室的另一张床上躺着一位重病患者,面色苍白,精神涣散。她的女儿告诉我们,她妈妈是胃癌晚期,已经快要不行了,医院已经无药可救了。估计她除了疼痛,其他什么意识都没有了。来到病房的第一个检查项目是抽血,几个小护士的动作让人感到她们一定是来实习的,连个针头都不会用,左一针右一针,就是抽不出来血。难怪老关抱怨,“你们是来要我的老命的吗?”。

第二天凌晨,老关一动不动地躺在床上,我轻轻地拍拍她,“关阿姨、关阿姨”,她没有什么反应。我连忙来到护士站,护士小王过来查看,然后对我说:“是昏厥啦。我去找大夫。”,值班大夫孙霞是个有经验的医生,她用手挠挠老关的脚心,然后翻看她的眼皮,对我说,“你是护工啊,她的子女怎么回事?把病人放这里不管了。”,我说:“大夫,救人要紧,需要签字,我能签。”,孙大夫说:“我给她下个尿管和鼻试,你过来签个字。”。护士推着小车,来到床前,给老关按上了呼吸机。孙大夫跟我说:“关大娘是呼吸衰竭,也不知道能不能抢救成功,如果今天傍晚之前醒不过来,会有危险,你最好现在通知她的家属。”。

我首先联系了刘萍,刘萍说:“我上午过不来,等下午我们姊妹几个商量好了一起去。”,看到刘萍不紧不慢的样子,我心里有些气愤。我用微信联系了刘晶,她的回信更加离谱,她说:“老太太是活到时候啦!”,看来刘晶是幸灾乐祸了。“老关养了一下什么东西!”,我在心里骂道。

对面床的病人在不停地呻吟,她的女儿叫小钱,在用汤匙往她的嘴里喂水,我说:“小钱,你妈妈可能是饿了。”,小钱说:“我妈一口饭都咽不下去。大多数时候,我就用棉签沾点水给她润润嘴唇。”,这时候,小钱的姐姐给她送饭。她看见老关的样子,十分同情,“这老太太太可怜了,那么多孩子都不管她,就留下护工。”,小钱打断了她的话“姐啊,别胡说啦!你管人家的事儿干什么?”。小钱姐姐不再和我说了,她开始换上衣服,然后对妹妹说:“你回家休息去吧,我这一天看著她。”。

小钱离开病房不久,一位高个子中年男人走过来,他说自己是老关的侄子,刘晶家里有事,不能马上过来,他过来看看。他询问了老关的情况,然后拿出手机,只听他说:“刘萍,我是明坤,你来医院把你妈妈的寿衣戴过来吧,你妈妈正在抢救啊。”。刘明在床前坐了一会儿,就告辞了。

下午四点钟,刘萍领着弟弟妹妹赶到病房,她手里拎这包裹,小声对我说:“寿衣,别叫她看见。”,她转身望着老关。老关刚刚醒过来不久,用微弱的声音和刘强和刘燕打招呼。

刘萍朝我瞪了一眼,“不是说准备后事了吗?怎么还能讲话?”,我说:“刚刚摘下呼吸机。”,刘萍把我叫到走廊里,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数落我:“俺家的事儿,你少参与。到时候拿钱走人得勒。听说你你还签字了?”,我不知道怎样解释,鼻子一酸,眼泪流了下来。刘萍见状,说道:“你进去吧。”。她把刘燕叫了出来“老三,你过来。”,姊妹俩在门口轻声说着什么。

刘强和媳妇小春坐在老关病床前,他们听着老关说话,“从前咱娘三个不和,也闹矛盾,你说谁家不都一样,事儿过去就过去了。”,刘强说:“我们以前和刘东过不去,今后会照顾好他,你放心吧。”。刘萍的视线始终落在病床上,她在外边朝屋里喊了一句:“咱们早点回去吧,别影响老太太消息。”,几个人离开了病房。

她们在电梯口等电梯的时候,主治大夫老李叫住了刘萍,两个人在说着什么。只听刘萍大声说:“以后再有这种情况,就不要抢救啦!谁签字都不行!我们家属都想让我妈安安静静地离开这个世界!”,刘萍的话引起了病房里小钱姐姐的反感,她轻声嘀咕了一句:“怎么会这样呢?”。

经过两天的治疗,关淑云的病情控制住了,脸上也红润了,她申请撤销了尿管和鼻试。这天上午九点,刘晶拖着手拉车匆匆来到病房。“我是过来送饭的。”,她小心地打开饭盒,里面装着小米稀饭,另一个装着咸萝卜条。还有四个鸡蛋。她把饭盒摆在窗台,然后拿出手机,对着它们拍照。我不解地问:“刘晶姐,照这些做什么?”,“衣,你不知道将来我要从200块钱里面扣钱,这次扣30块钱。”,刘晶一本正经地说。我听了,差一点笑出声来,我连忙转过身。

(四)

快到吃晚饭的时间了,我出去买饭的时候,恰巧遇到老乡杨丽。“怎么那么巧?你也在这家医院干护工。”,杨丽告诉我,她在骨科医院照顾一个骨折患者,每天260块钱。我说完我的情况,杨丽说:“没想到你春节都没有休息,她家里人这样式的,你真够受累的。”,我说:“我也挺同情那个老人的,估计再有一个星期她就出院了。”,杨丽说:“到时候,你能领到工钱吗?”,“服务公司给我找的,没问题。”。

我回到病房的时候,护士对我说:“抢救室要从ICU转过来两个病人,老关要搬到另一个病房。”。

病房在走廊的尽头,里面有三张病床,说来巧了,有两个病号先后出院,只有老关一个人住有些冷清。可是第二天,先后来了两个病号。先到的病号是一个90岁的老妪,由两个儿子和女婿、外孙送到病房。老人刚刚坐下来,几个子女就争执不休,嘈杂的声音扰得我心神不宁。听了二十分钟,也没有搞清楚到底是为了什么?好像是赡养老人抑或是争夺老人的财产。后来,其他几个人回家了,只留下大儿子在照顾老人。

后进入病房的是两个人,年纪60多岁,女的叫高翠娥,是慢阻肺患者,男的是她的老公,开车送她。只听高翠娥对她丈夫说:“你下次来了,把我的老花镜带来,走得急忘了。”。

刚刚安宁一会儿,午后又进来一对50多岁的两口子,原来是老妪的三儿媳妇和三儿子,来到老人床前喋喋不休地,情绪很激动,好像受了很大委屈。

每天护士都来到病房送药,有餐前药,有饭后药,有的病人多问一句,“这是什么药?”,护士马上解释,这是降压药,这是消炎药等等。有一次,高翠娥吃餐前药,把桌子上的药摆到床上,每种药都打开,逐个吃了起来,忽然她说:“这是什么药?怎么净是粉末?”,说完,她把“药”倒进嘴里,喝了一口水。过后,只听她惊呼:“衣,你快来看看我吃的是什么药?”,我俯下身子仔细一看,“不好啦,姐,你怎么把干燥剂吞下了?”,高翠娥连忙跑到大夫办公室,李大夫跟着她来到床前,叮嘱道:“你现在马上多喝水,最好把胃里的东西全都呕出来。”,后来,她的丈夫过来看她,听说了这件事,说道:“干燥剂是碳酸钙,大人吃了没事,不用听大夫的。”,他把老花镜拿出来递给了高翠娥。

1床的老太叫戴秀丽,两个眼睛几乎什么也看不见,每次上厕所,她的儿子都搀扶着,她回来就喘得上不来气,大夫知道了,说,老人是心衰,就不要下地大小便了。嘱咐她儿媳妇去买一个便盆,在床上接尿。

关淑云这天腹泻,我正在给她擦屁股,刘萍来到病房,她停在门口就不往里面走了,她说:“我看见粪便恶心。”,她假装要上厕所,问道:“卫生间在哪?”,放下背包就到走廊里待着。等我处理完了,她才进来。还未等到老关开口,刘萍说:“老三现在住院了,她叫我捎来200块钱。”,说完,她拿出手机,打开微信,按住手机:“你说,老三,200块钱收到了。”,老关不太习惯对着手机微信讲话,她以为拨通了刘燕的手机,想自己拿手机,听听三闺女的声音,可是刘萍告诉她,只能单方面讲话,老三不用回答却能收到。老关忘了开头怎么说,刘萍教了一篇,才把那句话录入微信里面。完事之后,刘萍说:“大强现在很忙,没有功夫看你,我嘱咐他尽力做好就行了。”,老关听了,感叹道:“我那个大儿就像没养一样,我不知道给谁养的?他说他一生下了就18岁,你看看天老爷能不能打雷劈死他?!那个媳妇像个土匪,连句正经的话都不会说。只有咱家能生出这么些东西!”,刘萍看上去不爱听这样的话,她岔开话问道:“还有几天出院?”,她知道关淑云不想听这样的问话,她把头朝着我说。我回答:“大夫没有提起过。”。

刘萍这一次送的饭菜没有带饭盒,在塑料袋里装着,她一边解开扣,一边说,“这些菜是在饭店里买的。”,我看了一眼,好像是吃剩的。

刘萍走后,老关对老戴说:“俺家大媳妇就说我偏向小儿,把房子过户给小儿,她就不容许大强照顾我,她三个大姨姐都害怕她,看见她都吓得尿裤子。”,老戴说,“俺家也是为了房子打仗,我的老房子是房改房,老三买了,我大闺女和外孙都跟他争,可是房产证都下来了,争不去。他们就叫嚣着把房子卖了,大家分钱!”。

傍晚,高翠娥找到护士长要求换个病房。过了几天,又来了一个病号叫方静,她的外孙女陪在身边,老方86岁,利手利脚,看不出有病的样子。老方体格瘦小,弓着身体,操着一口浓重的山东方言。有时候,你仔细听才能弄懂她的意思。

话说关淑云在一次大便的时候,发现便血。她打发我找大夫来看看。那天是个值班大夫,她转告给李大夫。外科大夫来会诊,也没有检查出什么结果。老关提出做肠镜,李大夫对我说预约的患者很多,得等到10天以后,你们出院以后到门诊看。老关知道了李大夫的建议,她心里十分着急,要找李大夫交涉。

我到办公室找了两次。最后一次,我说:“关淑云说,要是看不见你,今晚就不吃饭啦。”,李大夫来到老关的床前,说:“做肠镜都是预约排队,我说的不算。”,我恭维了一句,“如果李大夫帮忙插队,哪个会不给面子?”,李大夫喜欢听好话,他说:“我尽量和马大夫说说小话,不知道能不能插上。”,老关握住大夫的手,“李大夫,有你这句话,我就有救了!”。

有一次,我洗完衣服坐在老关的床前陪她聊天,老关轻声对我说:“你知道老戴一家是怎么回事吗?”,我说:“我还没有理出头绪。”。“通过这几天的观察:她家老三两口子不想给老太太养老,老二和大闺女不让呛啦,要把老太太原先的房子给卖了,用来给老人养老。”,我将信将疑地说:“她家三儿、三媳妇伺候老太太挺好的,不像你说的那样?”,“他们家人只有大儿子不错,对老人孝顺,还懂事儿。”,我提醒老关:“小点声。”,老关接着道:“老三两口子因为不按时到场照顾老太太,被二儿和她家大女婿掐脖子打。”,我心想:老关自己家里的事搞得一团糟,看人家的事那么准确。其实每一个不和谐的家庭都有一个搅局的人:老关家是大闺女刘萍,他们家是戴秀丽,她整天假惺惺地担心这个,担心那个,嘴上不停地说:“就怕家里不和,怕小儿子挨打。”。这类人共同特点都是唯恐天下不乱。我觉得老关的话虽然有道理,但毕竟只是她自己的判断。

老方被诊断出骨质疏松,我心想:既是不到医院,自己也会想到这个问题。因为到了一定年龄,就会骨质疏松。老方有两个女儿和一个儿子,还有两个外孙女,都到医院来看望她,甚至亲家也来了,送来很多水果和一箱箱饮料。老方一家人都乐善好施,总是把好吃的东西分给同病房的人,老关感激地说:“这一天天又给草莓,又给桑葚什么的,多不好意思啊!”,老方说:“东西多了,吃不了都扔掉了浪费,帮忙吃点,没有什么好不好意思的。”。

老关说:“就你那点病,如果在我身上都不算啥,我现在主要是气喘得不匀,整天倒腾气,不知道哪天就憋死了。”,

老方说:“上天保佑我,没有得你那么重的病。”,

老关说:“我以前住院浑身疼得直挺挺地躺着,翻身得八个人给弄。吃饭得人来喂,不知道都这么活过来的。”,

老方说:“天老爷不让你走,差一天都走不了。你是上辈子做好事了,让你过了一关。”,

老关说:“活到今天,能看见你,坐着和你说话,全靠我老儿伺候我,其他孩子都不管啦。”。

在老关即将做肠镜的前一天,李大夫对老关说:“你闺女刘晶找我了,说做完肠镜就出院吧,这是你的想法吗?”,老关说:“看看肠镜的情况再定吧。”。

那天上午,我用轮椅把关淑云推倒肠镜室,马大夫说:“只有她的子女签字,才可以做肠镜。”,没办法,我只好给刘晶打电话,刘晶一个小时以后才来到医院,旁边还带着一个男的,年纪和她差不多。

大约做了半个小时肠镜,马大夫从里面出来,说了一句:“家属,老人是结肠癌晚期,恐怕扩散了。以前便血了吗?”,刘晶说:“五年之前,因为便血住了几天医院。后来,她还有一次因为便血住院。”,马大夫接着说:“结肠癌晚期扩散就说明癌细胞已经侵入了其他的组织。这种情况下切除肿瘤也只是表面,很多部位的肿瘤是无法彻底根除的。癌症晚期生存期的情况不一样,手术后存活期不到一年。如果患者的心态好,后续的治疗控制住了,生存时期也会增加。”,刘晶说:“老太太那么大岁数了,就不做手术啦,出院回家养着吧。希望院方不要把病情告诉她。”,马大夫:“我跟李大夫说说吧。”。马大夫进去以后,我拉着刘晶的手说:“姐,难道阿姨她真的没有救了吗?”,刘晶说:“衣,你没听大夫说,肿瘤扩散了,根除不了啦,这一次就是神仙也救不了啦?”,我掉了几滴眼泪,刘晶看见了说:“你可千万不能跟她说这件事啊。”。

关淑云回到病房,刘晶和那个男的在医院待了一会儿,我忙这忙那,忽然在不经意之中发现和刘晶一起来的那个男的坐在老高床上,还握着人家的手不撒开。只见他面带微笑,说着什么。这一举动引起了老高儿子的反感,他瞪了那个男的一眼。这时候,老戴的大儿子正在质问刘晶:“你们姊妹几个对老人不好啊?我在医院这么长时间,都没有看见你们陪陪老人。”,刘晶支支吾吾地说了一句:“我是外姓人。”。

快到中午了,李大夫走进来说:“大娘,肠镜没有做好,因为肠道准备差。”,老关说:“就这样吧,我明天出院。”。刘晶告诉我,她明天八点钟来医院,帮着老太太出院。

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三月六日这天,天气格外晴朗。

离别的时刻到了,我婉言拒绝了老关的邀请,没有跟着救护车去她家。三月八日,我终于踏上了返乡的列车,准备投入新的生活。每当我回顾这30多天的护工经历,我的内心十分同情被疾病折磨的老关阿姨,也十分憎恨那些忘恩负义的子女,祝愿这个正直刚强的老人少一些痛苦,多一些快乐,安享晚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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