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儿时住的地方是工厂职工大院。那地方聚集了约5至6家国有大企业的职工。人口很多,每家每户都有至少三四个孩子。
上下水是公用的,厕所也是。我记得那一大片地区只有四处厕所,都是较原始的,每一间厕所有8,9个蹲位,大家可以互相看到。下面是深不可测的粪沟,粪沟上搭着一条条钢筋水泥板。人上去,两腿分开站在水泥板上,解开裤子蹲下去,就可以解决排泄问题了。我那时只有7,8岁,生的瘦小,内心时常恐惧自己会掉进粪沟里。
小孩子们的天性就是快乐。我和我的小伙伴们每天晚饭后相约着上厕所。厕所距家要走5分钟,孤零零立在路边,一个小姑娘不安全,晚饭后上厕所成了一项集体活动。大家带着手电筒,因为厕所的灯常坏,谁也不想掉进粪沟里。进了厕所,蹲️上几分钟,大家叽里呱啦说着一天趣事儿,我们说这是“开会”。
我们的生理卫生启蒙是在厕所里。惊恐地看着大姐姐或阿姨不急不慢地换着例假纸,胆子大的女孩还问人家疼不疼?我记得那个阿姨笑着跟我们说:你们将来也会有的。
有时厕所里没空位了,这叫“客满”。我们四五个女孩子转移阵地,找一个相对清静的厕所开“会议”。
但不是每次如我所愿。有时我着急去厕所,可是别人家都在吃饭,没人与我同去。外面是黑洞洞,冰冷冷的大冬天,想到我一个人在那偌大厕所里蹲着,心里怕怕的。这时的我非常感谢父母给我生了一个大我四岁的哥哥。我哥从没拒绝陪我一起去厕所的请求。男女厕所相隔一墙,却不隔音。说来也怪,每次我哥陪我,女厕所里只有我一个人。他在男厕所我在女厕所。当我听到路边有脚步声,我极害怕 (那阵子听说有坏男人进女厕所做坏事)。我就喊他壮胆:哥你在吗?他就回答:我在呢,有事儿吗?我说:没事儿,你再等一会儿。我脑袋里设想着,如果有坏人,他听到我们的对话,知道我不是一个人,他就不敢做坏事了。
小孩子的困难好解决,姥姥年纪大,无法去公共厕所,蹲不下呀。妈妈备了一个痰盂方便姥姥如厕。倒痰盂的事情我家大人孩子都是有份的。我记得我放学回家看到姥姥端着如厕痰盂出来,便主动接过痰盂,端着痰盂走向公共厕所。邻居家的小孩也有讥诮的:哈,快看,她又倒粑粑了。我那时只8,9岁,表面上装不在意,心里也是不乐意的。邻居家的曹奶奶,比我姥姥年长,还是小脚老太,一走一晃,自己的痰盂自己走去公厕清理,我看到了心里很是不忍。后来姥姥的痰盂我也不嫌弃了,心里想着不能让我姥姥似曹奶奶那样可怜。
我11岁那年,我家搬进单元房,我家终于拥有属于自己的厕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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