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冬至

冬至日，吃饺子。饺子对于北方人有一种神圣的感觉，一碗热腾腾的饺子是多少北方人心灵的慰藉，寄寓着北方人寒冬腊月里对温暖的诉求。

但对小路的故乡而言，冬至日却不只有吃饺子。

小学的时候，每到冬至日，下午就会提前两个小时放学。孩子们背着书包，叽叽喳喳地往家跑，到了家里放下书包，手也不洗拿起饺子就往嘴里塞，母亲一边喊着“慢点吃，别噎着！”一边盛一碗饺子汤递过去。“咕咚咕咚”喝完饺子汤，用袖子一抹嘴，跟着父亲就出了门。父亲走在前面，双手揣在兜里，臂弯跨一个竹篮，篮子里塞满了饺子、白酒和纸钱。小路在后面跟着，绕着父亲跑来跑去，一会抢过篮子学着父亲的样子一板一眼地走着，一会又把篮子还给父亲自顾自地蹦跳。谁能想到，这是爷俩走在上坟的路上。

中学的时候，到了冬至日，一切都成了回忆，流淌在电话线里。电话这头，小路站在电话亭，嘴里嗯嗯啊啊，眼睛看着远方；电话那头，母亲嘘寒问暖，生怕60里外的儿子冻着饿着，父亲也着急，插一句再插一句。

大学的时候，冬至日还是如约而至，回忆却逐渐模糊。手机这头，小路走在去图书馆的路上，嘴里哈着热气，说着学校发生的新鲜事，向父母描绘着外面大城市的模样；手机那头，母亲还是嘘寒问暖，生怕千里之外的儿子冻着饿着，父亲还是着急，插一句再插一句。

工作了以后，冬至日变成了格子间里的空中传音，回忆却渐渐清晰了起来。手机这头，小路走在下班回家的路上，嘴里问着家里的柴米油盐、身体健康；手机那头，父亲大嗓门地说着东家长西家短，只是，偶尔会有短暂的沉默。

毕竟，冬至到了，离过年就不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