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婆走了

作者: 渔生活 | 来源:发表于2023-10-22 16:12 被阅读0次

    婆婆走了。

    婆婆的逝去,说突然也不突然,说不突然也有些突然。还是在去年疫情的时候,婆婆因为身体不舒服,诊所、医院都不接待普通病患,打了120才把婆婆送到了医院。做了多种检查,结果是确诊为肝硬化、肝腹水,也就是肝癌晚期。医生让我们做好思想准备,依婆婆的身体条件也没必要再做其他治疗,出院后就在家吃药保守治疗,估计也就剩一年多两年的时间了。出院后婆婆还是自己住,休息的时候我们都会去给婆婆买菜、买药。要强的婆婆精神状态基本都还可以,就是越来越瘦,脸色也变得黢黑。

    一直到今年九月中旬,婆婆起身的时候看上去有些费劲,我们商量给婆婆请了保姆在家照顾,做饭、打扫卫生,晚上也陪在家里。十月初的时候,婆婆吐血了。妯娌跟我说,这种病一吐血就是大不好了,婆婆可能快不行了。心里挺难受的,也就更多时间去陪陪婆婆。有一天,我和妯娌给婆婆洗头,妯娌倒水,我给洗,洗完擦的时候,我试了试看脖子里有没有湿,婆婆的脖子摸上去就跟个小孩子一样,是细细的。洗完头,婆婆说有些岔气了,可能是一个姿势趴的时间长了,我说给她胸口捋一捋顺一下气,摸到婆婆的身上真的就是皮包骨头了,婆婆的腿瘦的比我们的胳膊都细,真的很叫人心疼。

    十月十七、十八号我要去兰州培训,十四号上午我去看婆婆,她状态还不错,保姆说婆婆那几天吃的也可以,睡的也可以,我又买了好多菜,跟婆婆说我有四五天不能来看她,二十号下午下班再来。婆婆说,去吧,你们该上班就上班去,我好着呢,有事给你们打电话,不打电话就是好着呢,你早点回去给孩子做饭。我听着婆婆的口气就能感觉到她精神状态和身体状态都是好的,我也就可以放心的出去了。

    十六号坐车到兰州,十七号早上在单位教育科报了到,手机调到静音,上了一节课,下课休息时间打开手机一看,有妯娌的未接和微信。赶紧打过去一问,妯娌说婆婆从早上六点开始昏迷了,只有吐气不吸气。我立即出来跟老师请了假,退了招待所往外走。老公也正在迎水桥参加培训,他也是接到二哥的电话直接退培坐车往兰州赶。十二点我们在西站汇合,他跟朋友借个辆车我们就往武威赶。下午三点多,我们到武南。一进屋,看到婆婆我的眼泪就不自觉的流下来,身体也是本能的颤抖。我想多看看又不敢多看,婆婆没有意识,头侧着枕着枕头,眼镜也闭着,嘴巴一口一口吐着气,就是那种呼吸困难接不上气的感觉,看着叫人很痛心。我老公凑到婆婆的头跟前,唤着:妈,我回来了,你睁开眼睛看看我……婆婆还是那种样子,没有回应没有意识。我看不下去了,走到客厅,忍不住的抽泣了,二哥也在偷偷抹眼泪努力控制自己不哭出声。保姆跟我们讲,婆婆昨晚一直睡的不踏实,半夜起来好几次上厕所,五点多还说饿了,保姆给冲了些燕麦片喝了。六点多听着呼吸不顺畅,过来看就再没喊醒来。保姆也六十了,对照顾卧病的老人也很有经验。保姆说婆婆这样七八个小时了,就是在等她的小儿子小儿媳。

    就这样我们看着婆婆,过了一个多小时,没有任何改变。我和老公商量回家换厚一点的衣服,二哥也说你们去吧,估计暂时都是这样,有我们在,有事给你们打电话。我们开车到家大概二十多分钟,老公刚换了一条保暖裤,二哥的电话就来了,说婆婆咽气了。我们又开车返回武南。等我们到的时候,殡葬服务的人已经给婆婆穿好了老衣,戴好了帽子,脸上也盖着一条帕子,面色看上去很平静。婆婆那种呼吸困难的状态结束了,婆婆的一生也结束了。

    接下来的两天,来了很多的亲戚、朋友、同事,我们在灵堂烧纸,跟着来宾磕了个很多很多次头。火化,殡葬,邀请答谢,跟着武南的习惯我们按流程办理了后续各项事宜,每一项都很顺利。

    守孝不知红日落,思亲常望白云飞。这几天里,我脑子里会浮想起婆婆在世的种种过往,她说过的一些话。婆婆一辈子生活极度节俭,公公去世得早,婆婆一手拉扯操办了后面两个儿子的婚事,每家买房一类的大事她都会资助一些;婆婆身体一直不好,因为心脏病和腰椎间盘突出,她的药就没有停过一天。但是婆婆依然非常坚强,就是简单做一次饭,她都要分三次,摘完菜需要歇一会,洗菜切菜完了还得歇一会,完了才炒菜吃到嘴里。即使这样,每次我们去看她,到点她都说你们回去看孩子吧;以前我们给她买衣服,她都不高兴,说她有穿的,买了穿不了就是浪费钱;我们给她买点好吃的,她就是尝一尝,说你们拿回去吃吧,我吃不了就浪费了;以前我总觉得婆婆很强势,说话口气强硬,她跟别家老人不一样,她不喜欢我们几家都去她那里,她嫌人多吵;就是从有一年腊月开始,我觉得婆婆变的柔弱了,她说她梦见了多少年都没梦见过的公公和大哥,说着就哭了,我和老公哄了两个多小时,她还是说你们回去看孩子吧;也就是那时候开始,我觉得我对婆婆有了责任,对婆家有了责任。我们带婆婆出去买衣服,下车的时候地上有一摊冰,我怕婆婆滑着,伸手去拉婆婆的手,她很踏实的把手放进我的手里,她开始依赖我了;以前婆婆开工资都是悄悄叫老公去,后来她会说:你来,咱娘俩商量个事;请了保姆在家,婆婆常常不放心,会悄悄跟我说,你看看冰箱,你给我买的鸡腿还在不在;保姆吃了妯娌买来的桃酥,婆婆不高兴,就把桃酥放在她的床头,她有时候就像个孩子;婆婆去世,老公的朋友来悼念,有几个都说以前在婆婆家住过,钱妈对他们很好……

    婆婆说,等奥天上大学了,我给他些钱,那两个孙子上学都给了,就剩这个小孙子我多给一些;婆婆说,等妞生小孩了,我就是太姥姥,我给包个红包吧;老公说,等老妈身体好些了,我们带着她去几个舅舅家转转;我多次跟婆婆说,你好好活着,等你孙子上大学出去了我就来武南陪你,照顾你……这些都没有等到,婆婆就走了。很庆幸,婆婆到最后走也没有太受罪;也有些遗憾,还想再多陪陪她。

    日子还如往常一样,不紧不慢的过着。婆婆在,武南我们还有家,婆婆走了,那里就只是一座房子了。

    二十年的婆媳缘就此别过,半生的母女情我会常念。没有更好的方式,在婆婆去世的头七,写下这些文字,纪念我的婆婆。

                              二零二三年十月二十三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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