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榆林村,又叫榆林大队,被细分为九个小队,也就是九个社。
秧歌,就是某些地方说的社火。
社火,社火,当时的每个社还真是独立办社火的,然后又聚到一起,轮流到每个社去演出一场。但后来不知道是谁的提议,让三、四、五、六、七、八、九这几个还算离得近的社合在一起办了。
这样一来,秧歌的规模大了很多,长长的队伍行走在夜间,星火点点,伴随着“咚咚咚”的锣鼓声,真的是很能激荡人心,想不去凑热闹都难。
秧歌的队伍是风雨无阻的,事实上,围观的群众也是风雨难以阻挡的。几乎满大队的人都会纷纷出动去观看,当然腿脚不便的老人除外,幼童除外,毕竟在乡下,鲜少有娱乐项目可以供人热闹。
我的外公和五个舅舅,个个都是秧歌场里吹拉弹唱的好手,而且每年的秧歌,就是由二舅和一位四社的陈叔叔一起负责筹办的。四舅唱“兰桥担水”的场景,如今想来还历历在目。
至于我妈,也是个不折不扣的秧歌谜,由于当时女孩子不能参加演出,她很多时候都是边干活边哼哼唧唧地唱,也偶尔给我和们吹吹口琴。我爸说,学习乐器多少是得需要点天赋和基因的,而这种天赋和基因,我们家就没有。
她爱看秧歌,自然是不想错过每一场,但当时的我,委实是个大大的负累。三四岁的年纪,黏她黏的异常紧。
她不是没有带我去过,可我总是从头睡到尾,全程都得由她和姑姑们、舅妈们轮流抱着,秧歌结束后,再由我爸和小叔替换着抱回家。那个吃力程度,可想而知。所以,哄我,骗我,如何丢下我,大概是当时她最头疼的问题了。
有天晚上,秧歌定在杨家岔(五社)演出。那里距离外婆家比较近,于是她早早交待好家里,就带着我去了外婆家——当然只是说去看看外婆外公。
傍晚的时候,外公突然说要带着我去庙里看秧歌。我自然是乐意去的,可又担心回来找不着我妈,毕竟被骗上几次,还是会有一点警惕性的。当时几个舅妈都来给她帮腔,齐齐儿跟我保证:她们今晚有事,谁都不会去杨家岔,让我放心跟着外公走。
我去了庙里,秧歌队伍正好在敬香,外公指着“狮子”让我看,问害不害怕。我们高高兴兴地一直看完,直到他们沿着树林里仅有的那条土路渐渐远去。之后外公又牵着我前前后后参观了一遍众菩萨。我记得清清楚楚,有一间房里供奉的是毛主席的照片,有八九寸大小……
当我们回去时,我妈她们早就不见了踪影——随着秧歌队伍一起出发了。我哭闹着要去追,外公外婆总得使出浑身解数来权我。
没有人能明白,见不到妈妈,我心里那种天要塌下来的恐慌和难过。
外婆很会剪纸,她能剪出很多有趣的图案来。记忆犹新的,是一个小孩骑马、两个小孩骑马、三个小孩骑马、四个小孩骑马……只要我愿意的数字,她总能剪出来。
平时我们几个表姐妹表兄弟,都爱缠着外婆剪,但这个时候的我也提不起多大兴致,难过袭来就又开始哭,眼泪多到不行。折腾地外婆也不能睡觉了,批件衣服,背着我满屋子踱来踱去。
据外婆后来说,当时小小的我哭的甚是可怜,说出来的话简直不像那么小的孩子能说的,让她心酸不已,也陪我流了很多眼泪。她埋怨我妈,觉得那么敏感的孩子,就不应该去骗。
她故意问我,这样的妈妈咱不要了行不行?有时候还会打你,骂你,咱还爱她什么呢?结果我说了句:就算打死我了,我也是爱她的。外婆说她一辈子也不会忘了这句话,一想起来,她就觉的这孩子可怜。
我妈后来说,外婆为这事儿骂她骂得可狠了。我听着,就忍不住“哈哈”直笑。
长大后,她们去看秧歌时,我就自己留在家里。我有个毛病,听着“咚咚咚”的锣鼓声就会犯困,甚至站立不稳,而在家守着电视看,却能坚持到她们看完秧歌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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