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懦夫

朋友眼中的我，是个正直善良且忠厚耿直的文艺青年。其实我并不敢接受这些标签，因为在自己眼中，我虽然时常去文章里批判社会现象，表现出一副嫉恶如仇的模样，可实在惭愧，我终究是个懦夫。

六年前，在福建石狮一家服装销售公司上班，深秋的一天，老板带领我们去给当地孤儿院的孩子们送冬天的新衣。一路上倍感兴奋，尚在学生时期，就满腔热血地希望日后在工作之余，去孤儿院做义工，去关心这些被可怜的孩子，尽些社会之责……..经过两小时的长途跋涉，来到一个远离城市，几乎是人烟全无的郊区。车停下，我们各自抱着些物资，跟着老板走进了一家陌生的院子里。不大的院子四周，除了正门之外都被房屋包围着，左右两侧的房子也是两极分化。左手边的是一排老旧的两层楼砖瓦房，右边的则是新时代的五层楼建筑房，一高一低，一旧一新，好不对称。刚走进院子，便瞧见两个七八岁露着笑容的小男孩从老房子里跑出来，热情地向我们打招呼，丝毫没有平常孩子的生怯。

走进老房子一楼大厅，正中央一台老旧的电视机正在播着新闻，电视机正前方坐着一个安静的小女孩，扎着两个小辫子，黑黑瘦瘦的，虽然怯生生地看着我们，但那双乌亮的眼睛里充满的期待，和刚才那两个小男孩是一样的。大厅内还有一位正在择菜的奶奶，旁边厨房一位阿姨在里头忙忙碌碌，两三个小点的孩子站在厨房门口张望着不敢靠前来。择菜的奶奶和忙碌的阿姨都停下手中的活热心招呼我们，老板用方言跟她们熟络地聊着。没一会儿，奶奶领着我们一起上楼参观，在她方言里似乎听出“楼上还有很多孩子…”的大概意思。

刚登上二楼，就看到一间很大的“活动室”，用玻璃隔开出一条走道来。玻璃“活动室”里空荡荡，只有七八个大大小小的孩子在里面“玩耍”：有的趴在玻璃上向我们挤眉弄眼；有的背贴着墙在上下蹲；有的仰躺在地上哈哈大笑；还有的坐在角落眼神呆滞地看着前方…我们一脸惊呆地跟着奶奶穿过“活动室”，来到一间昏暗的小房间，一股难闻的气味扑鼻而来，六张小孩床分别占住房间两边，六个还不会说话走路的孩子坐在床上，或大叫或大哭，即使在昏暗的视线里，我们也惊讶地发现，这四个孩子都是…外貌有缺陷……

参观了二楼后，我们都沉默了，眼眶湿润，甚至有人已经失声哭出来了。我虽然是个泪点低的人，但那个时候我没有哭是因为我完全被吓住了，不得不承认，那个时候我那满腔的爱心已经在恐惧的“威逼”下退缩得无影无踪。是的，在那之前，我不曾想过孤儿院里居然有如此多的问题孩子，那时我才真正明白，我被电视剧骗了，更被我的想象麻痹了，这才是现实中的孤儿院，人性黑暗的产物，真实地让我不敢直视。从此之后，我再也没有去过孤儿院，因为害怕，因为恐惧，更因为懦弱。

诚然，在面对到处是缺陷孩子的孤儿院，我不敢直视；面对家暴现场，我也不敢站出来；面对官员在KTV里的醉酒丑态，我更是装作视而不见…呵，这可不就是懦夫表现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