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理兄弟俩渡过河流,却没有立刻归家,因为他们还想要到街市上逛逛。然而,腹中饥饿感如同前胸贴后背,亟需寻觅食物。
他们离开河边的码头,踏上由巨大青石板铺就的阶梯,向着岸边熙熙攘攘的街市走去。此地与其说是街市,不如称之为集市,因为大路对面,一排错落有致的房舍——青砖红瓦、木板油毡、土墼茅顶——前排,沿岸的平地上,鱼鳖、家禽、蔬菜、瓜果、纸牌占卜、猴子戏法、灵丹妙药、小吃零食、古董字画等路边摊比比皆是。
在一家搭着篷布阳棚,出售米粉的小吃摊前,人潮络绎不绝,食客众多,显然味道不俗,于是兄弟俩选择了这家。油腻腻的长木桌周围已座无虚席,食客们吸嗦着米粉,大汗淋漓却依然不顾一切地享用,看得兄弟俩垂涎欲滴。
那位体态丰腴的摊主大妈一边收钱一边麻利地清理桌面,用手中的黑乎乎的抹布擦拭掉残羹剩饭,见到兄弟俩进来,忙让客人腾出位置,招呼他们坐下,“小朋友,想吃点什么?”
“我们想吃粉。”晓理回答。
“想吃哪种粉?有三鲜粉、酸辣粉、牛肉粉、牛腩粉、素粉……”
兄弟俩点好餐后,大妈熟练地回到灶台边,不久便在他们面前摆上了两碗热气腾腾、香味四溢的三鲜粉,“小心烫,慢慢吃。”
填饱肚子后,新的问题浮现——他们忘了带钱!食客换了一批又一批,兄弟俩碗中的食物已荡然无存,他们局促不安地坐在桌边。大妈见状,忍不住笑出声来,“是不是忘记带钱了?”
晓理脸一红,低头承认,“我们能不能回去拿钱?”他内心忐忑,不确定是否能够得到对方的允诺。灵机一动,他提议,“我用一块石头抵押可以吗?”说着,他伸手进背包,取出一块石头。
大妈这次真的笑了出来,“我要石头干嘛?河里多的是……就当我请客吧。”
晓理更加尴尬,拿着石头,无言以对。
“快回家吧,你背包里那么多石头,一定是早上就去河边寻石头了。现在都下午了,你们的父母一定在找你们。”
晓理连忙拉着弟弟起身,向大妈鞠躬致谢后,走出了阳棚。
他们穿过河边集市,绕过两个街区,很快来到了市中心繁华的商业区。这里所谓的繁华,不过是一条贯穿人口密集区、全长不过一公里的街道。最热闹的地方便是街道中段的十字路口,有着几家较大的商店和门面,经营着各种百货、药业、铁器、修鞋等五花八门的生意。
位于十字路口的百货公司门市部,其四方形八层楼房在周围各种土木结构平房中矗立,犹如鹤立鸡群,成为全城商业的标志性建筑。门市部商店大厅正中央的商品展示台上,摆放着据说是乾隆年间制作的“茶、酒、书、棋”景泰蓝四套件,吸引了众多游人驻足观看。
他们没有注意到,刚才在旁边吃东西的一个长着两撇山羊胡、瘦削清奇的小个子中年人也跟他们走了出来,一直尾随他们。
哥俩走出这条热闹的街道,来到前面不远处一座横跨陡峭河床两岸的大铁桥上。在铁桥上走了两个来回,又扶着栏杆低头好奇地张望激荡奔流的河水和陡峭的岩壁,盘桓良久,才离开铁桥,准备回家。
“两个小朋友,”离桥头不远,蹲在路边树荫下等候他们的山羊胡中年人站起来,伸手拦住他们,“在铁桥上看了那么久,知道这座铁桥的来历吗?”
晓理抬头发现这人有点面熟,“你是谁?”
“刚才我们在河边一起吃粉,你忘了?”山羊胡笑着说,“就叫我山羊胡叔叔吧,如何?”
“哦。山羊胡叔叔,那不就是一座普通的铁桥吗?有什么来历?”晓理好奇地问。
“这里面学问可大了,”山羊胡捋捋胡子,神秘地说,“这座大铁桥是连接我们山城南北的唯一陆上通道,要过河,除了从金城码头乘船,就只有这条路,因为龙江河暗流、溶洞、礁石很多,水流千变万化,没人敢从其他地方渡河。”
他告诉他们,山城虽小,但它扼守在广昆和昆沪铁路干线的咽喉要道上,是中国从东部沿海到西部高原的唯一通道,具有重要的战略地位。因此1941年日本占领小山城的时候,在这里修建了不少工事,铁桥就是其中之一。
“你们看,”山羊胡叔叔继续说,“大铁桥除了桥墩和桥面是钢筋混凝土结构之外,桥梁桥架等部位都是用厚重的钢板钢梁构建的,横跨在幽深的河谷上,虽然年代久远,经受过多次山洪冲击,现在仍然稳固扎实,犹如两只铁臂,牢牢抓住两岸,使它们不分离;深灰色的桥身锈斑不生,饱经风雨更显雄奇……不过更神秘的不是这座铁桥,而是离这里不远的一座火力发电厂!”
见哥俩竖起耳朵听得入迷,他忽然打住,“想知道火电厂的秘密吗?”
晓理点点头。
“我可以讲给你们听,但是你们要给我看看背包里的石头……”山羊胡叔叔似乎是个外地来淘宝的奇石家,刚才晓理打开背包,拿出一块石头要押给摊主大妈的时候,他被背包里的石头惊艳到了。
“只看一看吗?”晓理问。
山羊胡叔叔点点头。
晓理见他面容和善,甚至有点仙风道骨,又有点像个老师,不像坏人,便打开背包,让他逐个取出里面的石头观赏把玩。
山羊胡叔叔先兑现了自己的承诺,把火电厂的故事讲给他们听。
这座火电厂,又叫“上里电厂”,是当年日本鬼子占领小山城的时候,把上里村的人全部赶走,夷平土地修建的。当时小山城还只是个小镇子,人口不多,但是因为战略位置重要,日本人在这里驻扎了大量军队,但因远离其他城市,没有电力供应,给军械维修、通讯和后勤保障带来很大困难,所以就修建了这座火电厂。
重点是日本战败投降的时候,传说有大量掠夺来的贵金属来不及转移,又不想移交给受降的任何一方,所以就地进行了掩埋。可是多年来有关各方到处寻找探查,都没发现掩埋地点的任何蛛丝马迹。
由于年代久远了,人们对此事也渐渐淡忘,但最近据日本一家报纸披露,有个日本侵华老兵临死前又提及此事,他就是当年参与掩埋工程的负责人之一。这条消息并未引起人们重视,因此,此事至今还是个谜……
故事讲完,他拿出一块石头,端详良久观看成色,用手摩挲触感,靠近耳边敲击听声,放在鼻前嗅其味,最后双手捧着石头进入冥想,脸上表情阴晴圆缺变幻不定……晓理当然不知道,山羊胡叔叔是在用“奇石五鉴法”鉴定这几块石头的价值。
“叔叔,我们要走了……”晓理见太阳已经下山,路灯也亮起来了,回去太晚,大院守门阿姨告诉爸爸,自己就免不了挨一顿臭骂。
“哦……”山羊胡叔叔如梦方醒,顿了顿说,“你的石头能否卖给我?给你很多钱。或者能否告诉我,石头是在哪里得到的?”
晓理一边把石头装进背包一边说,“叔叔对不起,我们要钱没用,而且这是一个老伯伯送给我的礼物,不能给别人。”但觉得石头的来历没有什么好隐瞒的,就如实详细说了一遍,然后,背起背包带上弟弟走了。
山羊胡叔叔赞许地点点头,站在原地看着他们远去,才转身离开。
晓理兄弟俩在回家的路上,心里充满了对山羊胡叔叔的感激。他们不仅听了铁桥和火电厂的故事,还学到了关于石头鉴定的一点知识。虽然今天经历了一些小插曲,但总的来说,这是一个充满收获的一天。
当他们回到大院,看到守门阿姨正准备锁门,连忙加快脚步,向阿姨问好,并告诉她明天会早点回来。阿姨微笑着点点头,看着他们走进院子。
回到家,晓理发现爸爸也回来了,就把今天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了他。爸爸听后,既为他们担心,又为他感到骄傲。他提醒晓理,以后出去要记得带钱,但同时也要学会保护自己,不要轻易相信陌生人。
晓理点点头,表示记住了。他知道,爸爸妈妈的担心是出于对他的关爱。而他也会在成长的过程中,学会如何保护自己,如何在陌生的环境中应对各种情况。
这天晚上,晓理梦见了自己变成了一位英勇的探险家,带着背包里的石头,探索未知的世界。在梦中,他发现了许多神秘的宝藏,还和山羊胡叔叔一起分享了这些宝藏。醒来后,他笑了笑,觉得这个梦真是美好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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