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几年前,陪母亲散步,彼时老家的地段已是高楼林立,母亲指着马路对面尚未完工的土建说,她的奶奶曾住在那里。
我还有隐约记忆,一条弯弯曲曲的小路通往太奶奶的那座小小的房子,路两边枝繁叶茂——对年幼的我来说,连杂草都是半人高的。
后来太奶奶搬到与外公外婆一起,奶奶的床板硬硬的,铺着薄薄的褥子,令人感觉睡在上面并不舒适。
妈妈写过一篇回忆太奶奶的文章,字里行间又感觉那是一个持家立业不含糊的泼辣女子。
祖辈的经历是宝贵财富,可我没有那样一支笔可以描述,妈妈又往往很吝啬,对自己的家事讳莫如深,有些谜团,终究无法解开了。
那是属于一代人的集体隐痛,似乎印照在一些个体家庭中更为沉重。
二
我对5岁之前的记忆已模糊许多,可总也记得每年假期总要在老房的水沟边打发的时光。总是跃跃欲试想通过水沟上架着的小圆木走到对面又始终不敢。上学时期,马路对面的一家小小的租书店我是常客,漫长炎热的夏季总有事做。再往前的路口,上三级台阶是妈妈的某位亲戚的家。
再往前走走的某厂宿舍住着舅舅家,舅舅家养了许多猫。
然后平房变成楼房,在这之间,还住过一段时间的防震棚。外婆养了几只时刻跟在她身后转悠的母鸡。
暑假带过去的皮皮,整夜整夜搅得我睡不好觉。走的时候,一贯见人就怂的它走出来探头探脑,是在想为什么不带它回去么。
再也不能带它回去了。
那个我送给外婆被她珍视的八音盒,早不知躺在哪个角落化为尘土。
过去的过去,统统回不去了。
在不断的告别中,时间倏忽而过。我的亲人,我的老房,现在外婆留下来的小小产业,一件件从自己身上割舍下来。
在楼下的时候,我匆忙间拍了一张照片。
人生便是如此罢。似乎总是需要不断舍弃,人总要向前看,可茎叶的养分扎根而来,一寸一寸,都是断裂的声音。
一座又一座房子里,留下多少生活的痕迹,会被新的痕迹取代。那些沉寂的悲欢被埋葬消逝。
三
有那样一个夜晚,我一个人呆立厅堂中央,看桩桩件件物事,只觉心如刀绞。
提前感受那样的时刻,是令人分外难以忍受的。若带着长久痛苦前行,不知道会是如何。但那样的告别终将会来临。
一日在街边突然踟躇,熟悉的街道也似陌生。铺天盖地的孤独感几乎令人想要逃离。
怎会这样,怎会变成这样。
每个故乡都似他乡,偏只能生生将他乡变故乡。
是难以被抚慰的执念与困惑,败给强大的命运,还要劝慰自己,会越来越好。
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四
年岁渐长,也说不出同自己和解的话来,没什么好和解的,人生本来就是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的状况,命运也有优待自己。
把握好每一个当下,才是最重要的。
不忘初心,去得一个始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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