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风吹醒想赖床的朝阳,赶跑了缠在她眼上的流云。她打个哈欠,抹一把惺忪的睡眼,精神头立刻回来了。“嘣”地一下,她跳出了地平面。
距离长汀镇千里之遥的广西灵山,天还没大亮,一个结实的身影就已轻声哼着小调站在堆满木料的院里了。他古铜的肤色在朝霞里发亮,唇边毛茸茸的胡茬上还粘着没冲净的牙膏。他紧张地回望身后的依然安静的主屋,再三确认院里没有第二双眼睛,便走到木料旁,从右数的第三堆杉木料里找他的秘密。他将手塞进最下缘的缝隙里,在里边转了几下,抽出来的手里多了一样东西。
那是一件刻工精巧的兔子摆件。他把兔子摆在手心,在朝霞的金光里仔细端详起来,看着看着,嘴角就莫名地上扬了。他的睫毛似乎因某种甜蜜或激情忽闪起来,眼里也瞬间涌动起火花。他的手指在兔子身上来回摩挲着,指尖触碰过的木质仿佛生出柔软的皮毛,从而变得更加顺滑。他看到在朝霞里,那只小兔子也在朝自己眨眼睛,小嘴巴一噘一噘的,好像有说不完的蜜语甜言。
他想,还有十九天了。自己必须要在这十九天里再刻出一只兔子来,那只兔子可不像这只是趴着的,那只要立起来;耳朵也要竖立在头顶;它两只前爪中的一只必须是脚掌向前的状态,这代表一种一往无前和冲锋陷阵的精神;它的目光应该望向遥远的地方。嗯,对,就是这个样子。对了,还忘了最最重要的一条——它,是公兔子。
想到这里,他刚才的满眼柔情突然就转成了无限惆怅。他把兔子握在手心,贴到心口上。却分明感到一股强烈的孤独袭上心头,这孤独是卷着思念和期待同时到来的。他只有一只手盖在心口,但这两种截然不同的感受却是一左一右抵达他的身体,让人应接不暇了。他朝向北边的面孔现出一丝痛苦,不知何时,温热的泪水蘸湿了闭拢的眼线。
他在清风和霞光中体会复杂交织的情感,却没注意到身后渐渐走近的身影。
对方纤瘦的影子贴着他的影子站住了。那个影子举起一只手,在另一个影子的头上轻轻抚摸着。两个影子相视一笑,小的靠在了大的身上。
“虎子哥,你是不是又想家了?”她问。
(待续)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