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皮：枕边书（141—150）

老皮：枕边书（141—150）

141.凌晨时分，朋友圈里已经有很多人在晒运动健身了。我的觉悟相对简单：自己静下心来看别人热闹。随手点燃一支沉香，再弄上一壶咖啡。我只想告诉自己，活到今天已属不易，最需要消耗的是某些过期的梦想。

142.确实，除了梦想，每个人还都有各自应尽的责任。所以，有时候现实比小说更加荒诞，因为虚构是在一定逻辑下进行的，而现实，往往毫无逻辑可言。

143.梦是个可怕的东西，总在你毫无防备的时候，让你记起你费尽心思想要忘记的人。梦里梦外无真相，却有念想。

144.张口梦想，闭口未来的生活方式其实没有必要。或许，被误解的虚度时光才是生活的本质。可能，每个人都需要预留一个空间来观察自己，深入内心去了解和探索某些至亲至爱的，又难以表达的诗意情感。

145.读杨照的音乐欣赏随笔集《呼吸》。恍惚之际，觉得音乐的魔力，不只将每个人抓住，而且将每个人改造为超越了自我的感受体。这样的时刻，音乐就在我们的身体里，与我们共呼吸。此起彼伏的旋律，此起彼伏的呼吸，事实上是人们从存在的最根底上被音乐同化了，仿佛进入了一个非人间的神秘境地。而在绝大部分时间里，我们却忽略了呼吸即是节奏，呼吸即是韵律。读完杨照这本29万字的音乐随笔，渐渐地，我学会了以思考听音乐、以记忆听音乐、以感情听音乐、以人生听音乐等多种重新理解音乐的方式。伴随着呼吸与音乐的呼应，我看到了不一样的光影。似乎，呼吸和音乐都有了重量和质地，或柔细或热情地抚过你的皮肤，拥抱你的身体。那一瞬间，你不是你，或者说，你不只是你，你已化身成为了某个更为巨大的灵魂的存在。

146.节气过了小雪，北方已是大雪纷飞，闽南的夏天却一直没有想要走的意思。突然想起多年以前，我也曾多次身临雪域，在那一望无际的晶莹剔透的雪地上迈步，就如同踩在棉絮上，有失魂一样的轻盈，那真是一种糟蹋仙物的享受。其实，在时间的烈焰里，任何青春与过往，都只是灰烬。

147.闽南的冬天不下雪，但每年临近春节的时候，都会有不少美丽的贺年卡雪花般飘落到我的案头。我无法确定自己与这些全国各地汇集而来的雪花之间相隔多远，也许穷其一生都不会见到雪花背后彼此的容颜。但他们以雪花的纯粹方式与我交谈，那诗意的语词，多么温馨。

148.有些夜晚真是刺痛，却也无奈。转眼天就亮了，时光，总是太匆匆，我们又何必计较那些转瞬即逝的事物。

149.有人问我：“上善若水”什么意思？说实话，我也没能悟透，只知道“上善若水”出自于老子的《道德经》，大概意思是说水具有滋养万物生命的德行，它使万物得到它的利益，却又不与万物争利，故天下最大的善性莫如水。

150读阿来的长篇小说《空山》。记不清是谁说过：伟大的作品都有一种平静的外貌。但我觉得这平静的得来，仍然需要一个强大的写作精神来支撑。《空山》的结构与格局，是作者在思想艺术上新的探索，呈现出与《尘埃落定》完全不同的风貌。从《尘埃落定》转到《空山》，对于阿来是一个有难度的跳接，从想象落到现实，把历史拉到近前，把完整打成碎片，呈现的是一种真实情境下苦涩的诗意。不能回避的，是无法独立于汉民族命运之外的历史节点。阿来的这部长篇，描写的是上个世纪50年代末期到90年代初，发生在一个叫机村的藏族村落里的故事，活脱脱的一部当代村落史。史诗般的作品，就像一幅立体式的当代藏区乡村生活图景，把一个具体的现代化进程中的藏族乡村，演变成一个巨大的民间精神生活的隐喻。空山不空，人的灵魂不死，世上任何事物都是有生命的，也都是有信仰的。

2019.12.24

老皮：枕边书（141—15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