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两个人的几乎是同时响起来的，张继科神色淡定的接起来嗯嗯了两声，马龙则是越来越紧张。
“师父没事儿吧？”
“我现在回去。”
明知道秦志戬没事儿，张继科还是假做关心的要跟马龙一起去。
“不用了。”马龙用软件叫了车，师父现在不知道状态如何，看见继科儿，别再气过去。
“有事你打给我。”张继科随便套上件衣服送马龙下楼，“我随叫随到。”
杀神今晚一定是有准备而来，那条巷子很偏僻，本地人都少走，他一个外来的，怎么那么准就摸过去了。
秦志戬不相信意外巧合这种说辞，他只相信证据。
现在让他更为疑惑的，是那支救了自己的啤酒瓶。夜宵摊那里人太多，但当时并没有打架发生，所以啤酒瓶就是有意飞过来的。他拍出证件询问过老板，但老板当天很忙，印象里，也没有奇怪的人出现。
所有的疑虑都压在心上，秦志戬返回局里就给王励勤打了电话，并让他分别通知许昕张超马龙自己遇袭的消息，要四个人迅速回来。
既然肖门的报复开始，那么，马龙他们就一定已经在报复名单里了。
“妈的！”秦志戬一拳砸向玻璃窗，有事尽管冲着自己来，动四个小崽子，那不行！
肖门堂口人马齐备，王皓相当有眼色的拉着周雨樊振东走了。他们三个不是肖门的人，关系好归关系好，有些事儿，还是得避讳。
张继科坐在老板椅上，手肘撑着桌面，十指交叉托着下巴。他身后的台子上有个紫铜香炉，里面按肖门人头数插着香，歪的歪斜的斜，但远看上去，也挺唬人。
其他人都规规矩矩的站在两边，屋子正中间放把软皮椅子，那是给肖战留的。
“反了你们！”肖战不肯坐，他用力的拍桌子，瞪着眼睛看张继科，“狼崽子你给我下来，这是老子位置。”
“去年咱拜完香火以后，这位子就是我的。”张继科眯起眼睛，威压十足，“现在，我才是肖门老大。”
“你！”肖战气的要吐血，狼崽子接位以后懒得要死，从去年到现在他们一次香堂都没开过。肖门平时又没规矩惯了，平时商量事儿不是在酒桌上就是在家里。这可好，狼崽子第一次做主开香堂，就他妈要审自己师父。
一个不听话，还可以找另一个。
肖战稍微琢磨了一下，视线投向陈玘，随后撇了撇嘴，又去转向邱贻可，发现没得到回应，他又去看郝帅方博。
“邱哥。”张继科手指轻敲桌面，“按咱家规矩，不听老大话的，该怎么来着？”
邱贻可眨了眨眼睛，发现狼崽子把得罪人的差事扔给自己了。
“问郝帅，他掌刑堂。”甩锅谁不会？
邱贻可是真能扯淡，还他妈刑堂？家里哪儿他妈有刑堂？
“三刀六洞，但你是老大你说了算。”郝帅白了邱贻可一眼，把球踢给了张继科。“玘哥，你看呢？”张继科面不改色的把皮球又踢给陈玘，帅哥开什么玩笑？三刀六洞？！
陈玘想踢给方博，但方博相当聪明的已经躲到了邱贻可身后，他又想踢给闫安，闫安摊摊手，表示自己进门晚，玘哥踢过来，也没用。
“轩轩，你说最后，谁接球。”刘丁硕弹出一根烟递给孔令轩，他俩今天守门，可以放心的看热闹。
“还得科哥。”孔令轩吸了口烟，“谁让他是扛把子呢。”
眼见肖战头皮都气红了，张继科见好就收。
他笑呵呵的站起来，上去扶住肖战胳膊，“生气了吧？你想想我们刚才知道你溜了着急不着急？”
“就是就是。”陈玘几个随声附和。
肖战嘴角抽动了一下，他算是彻底被这群崽子收拾住了，今儿自己也有错，孩子们着急，也是心疼他。
“你半夜三更的，上没监控的小巷子干什么？”张超一脚踹翻了椅子，“那他妈也不是你回家的路啊！”
秦志戬皱着眉，“好好说话。”
“怎么好好说？”马龙冷着脸，“一个副局长半夜溜小巷子，这是没出事儿，真出事儿你想过后果吗？”
这话，好像有点儿耳熟。记得当年马龙独身一人追逃犯的时候，自己就这么训过他。
“您明知道杀神他们是冲您来的吧，让我调查过，也让我嘱咐他们三个注意，怎么您自己不知道留神呢？就算今天碰上的不是杀神，那么偏的地方，碰见以前被您抓过的也容易出危险。”王励勤态度比张超马龙好很多，但这个您字出口不是因为尊敬，是他不乐意了，刻意用来表示疏离。
“放着车不开，走路回家还绕远。”张超翻出办公室里的地图，随便抓过办公桌上的笔，在上面画了条两线，“至少多出七公里，你到底怎么想的？”
“换了便装还没拿包，身边也没有装备。”马龙跟着张超的思路逐条分析，他手指点着地图上的小巷，“往前是几个夜宵摊，再往前，是上次打击过的卖淫窝点。你是不遵医嘱冒着高血压的风险吃夜宵喝酒去了？还是单枪匹马无保护状态去查看卖淫窝点有没有清理干净？”
秦志戬觉着第二个理由好听一点儿，他才张嘴，就被王励勤一句话怼的又闭上了。
“不管是哪一种？您可都够没溜儿了。”
胸口憋得生疼，自己一个堂堂警局局长，就算犯了点错误，也不该让这仨小子数落。一个个没大没小的，这是要造反？！
“反了你们了！”秦志戬指着仨混小子，亏自己刚才还担心他们的安全。
他把视线转向许昕，心里舒服了点儿。总算还有个乖的，比仨大的强。
许昕刚才一直低头抠手，察觉到师父视线，他抬起头笑笑。
“师父。”
“哎。”
“您再去体检一次吧。”
“我没受伤。”
秦志戬顿觉安慰，小崽子真懂事儿，这是操心自己身体呢。
“做个脑部CT。”许昕慢条斯理的说着，边说还边看向自己三个师兄。
“不用，没打到我。”秦志戬微微皱起眉头，好像，不大对。
“做吧，看看是不是老年痴呆了！”四个混球异口同声的说。
刚才碰见寻仇的杀神血压都没高，秦志戬现在觉着，血压上去了。
马龙许昕对视了一眼，一个迅速找出药塞进秦志戬嘴里，另一个打开空调又推开窗子，让室内空气加速流通。
王励勤回到自己办公室把血压计拿出来，张超给泡了杯清火的菊花茶。
“行了行了。”秦志戬摆摆手，“你们四个少气我一点儿，我死不了的。”
他拍拍这个又捏捏那个，心里的不安一层层堆积起来。
“肖门跟我，有仇。我觉着，也不会放过你们几个的。现在没证据，不能把杀神他们怎么样，你们四个平时一定多加小心，有事儿要一起商量。”
马龙王励勤张超都点头，只有许昕，慢了一拍儿。
“师父。”他看着秦志戬，“你跟肖门，到底是什么仇啊？”
“改天再说吧。”秦志戬揉着太阳穴，“师父累了，想睡一会儿。”
许昕把马龙他们三个打发去会议室睡觉，自己守着师父一夜没睡，天亮以后，他简单洗了把脸，又把自己关进了办公室里。
马龙以为他在补觉，也没打扰他。
王励勤和张超出门查陈玘的线索，马龙找技术部门调小巷附近的监控，秦志戬留在局里坐镇。
在办公室里绕圈走了快一个小时，许昕在监控里，看见了来开奶茶店的方博。
他冷笑了一声，抓起钱包往楼下走。
昨天要送方博回家被拒绝了，许昕很聪明的并没选择偷偷跟踪。一个能用50口径沙鹰的人，不会发现不了跟踪者的。他返回奶茶店门口仔细查看了一下，接着去技术那边儿让人改了奶茶店前路上一个监控摄像头的角度。拍摄到的视频画面直接传送到他办公室的电脑，方博在这里的一举一动，都在他掌握之中。搞不好，这个方博也是肖门的人。来接触自己，很可能是为了找机会报复师父。
“博儿，你没睡好？”满肚子的套路话，见了方博，许昕没出息的先问出了这一句。
方博下眼圈青黑一片，眼袋都要比眼睛大了。
“嗯。”方博打了个哈欠，科哥昨天安抚好肖爸就张罗几个人商量事儿，一商量就是一夜。
“那还来开店？”许昕稳了稳心神，开始慢慢套话，“也不差这一天的钱吧。”
“怎么不差？”方博撇嘴，“你知道房租多贵吗？”
不光房租，还有奶茶原料的成本。
方博每次想到这些就头疼，四个人做任务，他这边儿最费劲。
科哥归国投资，日常就是花钱装逼。帅哥走的是亲民路线，打造的形象是普通上班族，张超心粗，一直没细问过，也好糊弄。森哥说自己是才辞职不久，打算休息一阵子再考虑创业的，每天也很闲。唯独这奶茶店，房子得自己租，原料得自己进，就怕被查出破绽来。
许昕笑笑没接话，他已经查到了方博的租房信息和平时进货的渠道，除了用料比普通奶茶店高端一点儿以外，其他的，没问题。
越没问题，问题，就越大。
许昕的心被自己反复揉搓着，查到没问题的时候先是高兴，随后就是更深重的怀疑。他用力咬了下嘴唇，带着满嘴的血腥味冲着方博笑，“博儿，给我做杯奶盖茶。”
在方博开始操作的时候，他漫不经心的发出邀请，“我朋友开了家射击俱乐部，实弹的，待会你早点关门，我带你去玩儿玩儿。”
张继科用电脑系列下了英雄电影，他着重挑出出了美队三，喝着红酒仔细看。马龙好像很喜欢这部电影，不然也不会在手办店看着那两个手办就挪不开眼睛。想起马龙当时的样子，张继科宠溺的笑笑。他先按下暂停，然后给周雨打了个电话。
当时门口海报上那个自己拍照了，是需要预定的款式，不知道小雨有没有买回来。
“小雨，海报上那个手办你买了吗？”
“太贵？”
“那正好，你不用管了。”
“不是，不是不买了，我自己买，你把购买方式告诉我。”
无奈的笑笑，张继科仔细把周雨发过来的购买方式记录在手机里。想不到这小子的抠门习性还挺有用的，他省钱没买，正好自己亲手去买回来。
反正都是为了任务，目的达到就行，过程中走没走心，不重要。
上次送马龙的那对儿手办就在桌子上放着，当初马龙带过来的时候，还不好意思的说因为是新得的，所以想多看看。
张继科没戳破马龙的小心思，他明白，马龙不止是喜欢这两个手办，更是喜欢自己送手办时的惊喜感，或者说，是，喜欢自己。
昨天晚上他提出尽快做完任务，因为时间越长，伤害就越大，对自己，对马龙都是。
原本看电影只是为了今晚找个话题跟马龙聊，可张继科反复把美队三看了两次。关上电脑时候，他眼前是最扎心的那个画面。
“他是我的朋友。”
“我曾经也是。”
闭上眼睛，张继科摸出手机，准确的盲拨出马龙的电话。不能放任自己沉醉下去，当年秦志戬伤了肖爸，现在就应该受到报应。
“在干什么？”他语气温和，睁开的眼睛视线冰冷。
“没事儿，就是想你了。”
“嗯，好。”
“那我买好菜，去接你。”
“对了，你午饭吃了吗？”
“那好，你等着就行。”
打开外卖软件，订了马龙最爱吃的小龙虾披萨，地址选了警局，电话留了马龙的。张继科在付完钱的几分钟之后拨通了披萨店的电话，“刚才忘了加备注，饮料不加冰，另外多拿些一次性手套，谢谢。”
今天下雨，马龙肠胃挺弱的，冰饮料配披萨，恐怕会不舒服。
开枪这种事儿，会的和不会的差别很大。
方博认认真真的跟着教练学，许昕在一边观察着。
小圆脸儿很聪明，几乎没什么破绽，但他拿起枪来的时候手腕没有下压。没摸过枪的人次一次拿枪的时候，基本都会因为不了解枪支重量而造成瞬间的手腕下压。许昕今天特意选了比较重的款式，就是为了进一步确定方博是不是常用枪。
垂下眼皮再抬起来的时候，许昕示意教练离开，自己走到了方博身后。他把方博圈在怀里，手覆在方博手上，嘴贴近方博的耳朵。
“来，我教你。”
只有身体贴紧，才能准确的判断出，方博能不能承受住射击时候的后坐力。
前几枪的环数惨不忍睹，方博满脸不高兴。许昕放开他的身体，假意安慰着，“你第一次玩儿，这就不错了。”方博刚才整个身体都是放松的，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
装的，还他妈真像！心里烦躁的要起火，他抓起方博的手，有意的让方博手里的枪对准自己胸口。半开玩笑半认真的问，“博儿，你敢不敢开枪？”
方博吓得急忙抽手，可许昕的力气很大，他又怕挣扎中不小心走火，于是食指离开扳机环，脚上用力踹上许昕的小腿。
靶场的教练骂骂咧咧的往这边儿跑，许昕盯着方博惨白的脸，突然笑了。
“没事儿，我俩闹呢。”他回头冲着教练吼了一嗓子，再转过来看方博，“不玩儿了，博儿，咱不玩儿了行不？”
“谁他妈跟你玩儿了？！”方博是真吓着了，他往后退开半步，恶狠狠的又给了许昕一脚。
“傻逼起开，老子要回家了！”
“我不放你走。”许昕又圈住方博，圈的紧紧的，他咬着方博耳朵，语气坚定的又说了一遍，“我不放你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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