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神秘的老人

作者: 云淡风轻之蓝 | 来源:发表于2020-03-15 10:50 被阅读0次

    记忆里一直有一个影子,我在读书的时候,他总不经意的跑出来,像幽灵一样要附着在某个人物身上,常常让我迷茫和困惑。

    今天,我下了很大的勇气,要把他捉出来,拿到阳光下——仔细看看,他是谁呢?

    他叫什么名字,我不知道,没有人告诉过我,或者,是我没听到别人提起过。但是,我知道他的外号:“猴屁脸”。

    这显然是有点儿侮辱人的一个外号。可是,我们乡下人也没什么文化,对事物的表达总是那么直接和通俗同时又透着某种幽默。

    “猴屁脸”是很能形象的描述他的特征的。我也觉得起这个外号的人有些见识,至少,他知道猴屁股是红的啊!

    我们东北平展的黑土地上,长苞米、大豆,跑着猪和马,还真没有猴儿。

    而在电视上“动物世界”里能看到猴儿的时候,我说的那个人已经不在我们村里了。也就是说: 那个叫“猴屁脸”的人,是在上世纪七八十年代,在我们村呆过几年的。

    好吧,我说一下那个人的大概样貌:他是一个五六十岁,或者更大一点儿的老男人。中等身高,有点驼背,除了夏季穿白色的短袖以外,一直是黑色的长衣。他好像只有那一件衣服,反正我每次见他,都是一黑到底,像要融入黑夜不出来一样。

    他有点儿驼背,驼背的男人在某些时刻能显得谦逊一些外,就是看着不够挺拔,自然少了英武之气。可是,也有例外,比如“猴屁脸”,你从正面看他,就会让你觉得有种不该靠近的凌厉在!

    他的左半边脸是紫红色的,大人们说,那是胎记。胎记有红的也有黑的。他的胎记太大,几乎平分了半个脸,这样,把另一半脸显的更白。而最吓人的是,他红胎记那一侧的眼白里的血丝尤其突出,像红色的线团儿。

    他的嘴很阔,下巴又长又宽,加之一侧天生的红胎记,我同学里淘气的阿栋总吓唬女生说: “红屁脸”总喝驴血的! 往往女生听了都要尖叫。

    其实,我也是怕他的。我主要是怕他那只红眼珠子。不知道为什么,我就怕他的红眼珠子里会喷出火来! 我有点儿怕火。

    我其实是想躲开他的。可是,我真的躲不掉。

    他就住在我们二道沟小学。我也不知道是哪年学校接收的他。听说最早他是住在村委会的,后来,据说是村会计极力反对,才把他撵到村小学校的。村会计咋那么牛呢?民间流传说她是乡长的小姨子,哈哈!谁去考证呢!

    他到村小学不是来教学的。就是他有那个本事,我们也不敢上他的课。尤其是女生,一定会集体逃课的。

    他就是借住在我们学校。在教师值班室走廊最里面的一间仓库里,把破桌椅板凳啥的挪开,给他腾出来半间屋子。他还挺懂得保护隐私的,用报纸把窗户从里面糊上了。

    他在学校也没有特定的安排。当然,他这个年龄在我们小孩儿眼里就是老人了。谁会要求老人做什么呢?

    不过,我观察过他,他还是自己找些事儿去做的。比如清扫大教室的走廊啊;修剪校园里的花草啊;捡拾操场上的垃圾啊;甚至扶正被碰到的自行车。

    他可能也知道自己长的有点儿吓人,一般情况下,他也不太出屋。尤其是在学生下课的时候。

    我这种上课不安分的学生,会在老师板书的时候向窗外张望。一天上语文课,我看到“猴屁脸”背着手,低着头,穿过操场向西面的小树林儿踱去。

    我就想: 那小树林儿里有我和阿栋下好的捕鸟夹子啊!可别给我们破坏了啊!

    等下课的时候,我拉着阿栋往小树林儿里跑,发现放在树丫的两个夹子都不见了!

    我说:“肯定是‘猴屁脸’干的坏事儿!”

    阿栋更是气愤,跺着脚说:“你等放学的!”

    第二天一早,我到学校就看到“猴屁脸”住的那个屋子,玻璃被砖头敲碎了。不用问,我就知道是阿栋干的。那小子说到做到!

    我上五年级一个周日,我替我妈去护校。其实,所谓护校,就是有个人在学校呆着就行。我妈还有那么多家务事儿要做呢!就让我替她到学校看一个白天。

    我妈以为我到学校会写个作业啥的,其实,那是她的一厢情愿。我让阿栋带的越来越淘了。用我老姨的话说:“给你个梯子,能上天!”

    我就在大教室里找玩儿的东西,把老师用的粉笔用铅笔刀雕刻成塔的形状;把体育老师桌子底下的篮球拿操场上当足球踢;把美术老师窗台上的油彩涂抹到厕所后面的大白杨树上……

    我最得意的是,在小学三年级同学的作文本上,用红笔模仿老师给他们打分,还写上评语。当然,我不会像老师一样写连笔字,但是,我尽量写的潦草一些。

    记得那一天,开始是学老师,批着玩儿的,可是后来,我发现有的同学写的真是烂极了,我就生气的用蘸了红墨水的笔写到:“你的作文,狗屁不通,重写十遍”。然后,给打了个零分!

    正当我全情投入到这件事儿的时候,不知道过了多久,一扭头,看到“猴屁脸”站在我旁边!

    我当时就吓傻了!不是看到他满是皱纹的半边红脸,是我突然想到: 我在冒充三年级班主任老师在批作文! 其实,我上五年级,写的也不比他们好多少!

    “猴屁脸”用他那沙哑得像是垂死的公鸭嗓说:“你这臭小子,不是看你妈的面子,我要踢你屁股了!你快回家吧!我替你护校!”

    我像得了释放一样,撒腿就跑回家里去了!

    后来,我妈知道了这事儿,还狠狠地训了我,最后说:“还是徐老师(就是那个三年级的班主任)把你的批注和打分都给改过来了,不然,多打击初写作文孩子的信心。你以后不能再作这样的错事了!”

    幸好,这事儿没让我爸知道,不然,我又要挨皮肉之苦了!想想都后怕!不过,这个仇,我是记在“猴屁脸”身上了!我想,一定是他告的密!

    我是那种有仇必报的人,于是第二天,就和阿栋联手,把他在东沟子边儿开的小片儿荒上,种的白菜拔出了十几颗。

    当然,我后来也有点儿后悔,觉得拔了他的白菜有点儿太狠。不过,我的同学阿栋说:“你看他那魔鬼样儿,有什么好同情的呢?”

    其实,阿栋说这话的时候,我是不反对的。但是,没多久之后的事儿,却让我刮目相看了!

    秋天来的时候,我们学校都要放假的,因为,老师家也有苞米要收啊!一般都是半个月的假。

    等再回到学校的时候,就没有看到“猴屁脸”了。据说,一天夜里,他晚上起夜,出来看到有人偷校田地里的苞米,就喊值班的霍老师一起去抓人,结果,被偷苞米的人用镰刀给砍伤了,送到县城去救治了。

    从此以后,他没再回我们学校。

    村里人好像得了健忘症,也没有谁再提起过他。

    而我,天天有玩儿不尽的兴致在,哪里会想起他。

    直到有一天,晚饭的时候,我妈和我爸聊天,好像提起过他,妈说: 后期老严在收拾“猴屁脸”住处的时候,在一个木箱里,发现了一套旧军装,好像还有一个什么证。

    时间太久,忘记我妈说的是什么证了!

    前几天,我酝酿写这篇小说的时候,特地问我妈:“您还记得当年在咱们学校住过,那个脸上有红胎记的人吗?”

    我妈挠挠头,连想都没想,就说:“我忘记了!”

    妈的头发都白了,对了,我想起来了: 那个我不知道名字的老人,头发也是白的!而且更白,像落了一层雪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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