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师

原图网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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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新建的班级微信群聊天时，一位同学突然问二十多年前的任课老师：“您还记得我吗？”那老师许久没回信息。估计他正握着手机，在记忆的长河里搜索，但没有搜到与这位同学有关的片断。

遇到这事，尴尬在所难免。老师教学生涯数十年，门下学生成百上千，怎么可能一下子记起二十年前某班的某位同学？

一般说来，老师能记住的同学，总是少数几位当年班里考上了好学校的优秀学生。其他的学生流落在社会各个角落，除非许多年以后混得特别出色，否则，估计在毕业时也就从老师的记忆库里清除掉了。

但学生记得老师一点也不奇怪，因为他一生中遇到的老师充其量也不过几十人。

我对老师记忆尤其深刻，不仅仅因为这些老师曾在讲台上教我们知识，还因为大多数老师都在生活上给过我关爱。随着时光流逝，我越来越觉得老师的恩情无法回报，而这些记忆却愈加清晰。

在教师节到来之时，我特别想写点文字，向其中一位老师表达我内心的情感和敬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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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第一次去学校，在办公室见到老师，他高大的个子，穿一件白衬衫，英俊潇洒，风度翩翩。那时正是改革开放初期，社会上出现了很多“烂仔”，经常欺负胆小老实的乡亲，有时候连学校里的学生也不放过。乡亲们说老师曾拜一位民间武林高手为师，有一身高强的武功，还练了一手飞刀绝技，十米开外，百发百中，那些烂仔见到老师就会胆寒。那时，我们喜欢看连环画，看金庸的武侠小说，对这位武艺高强的老师佩服得五体投地，很早就把他当成我们的偶像。

老师第一次在学校迎接我，并没有显示一个武林高手的威严，而是非常亲切和蔼。第一堂课，老师说：“同学们，现在社会上虽然有点乱，但你们放心，我们学校的老师一个个身强体壮、侠肝义胆，如果社会上的小混混和烂仔欺负你们，只管告诉老师，老师一定为你们出头！”

不久之后，班上果然有一位同学遭到社会上两个烂仔敲诈，老师听说后，当即找到那两个烂仔，让他们把敲诈去的钱退给那位同学，并向那位同学道歉。那两个烂仔不知道老师厉害，当然不听，被老师一拳一个打倒在地上，跪着向老师求饶。

又一天晚上，几个烂仔开着一辆车停在马路对面，向女生宿舍喊叫，并说一些下流话。老师过去让他们离开，他们不以为然。老师一怒，挥手一拳，把车窗玻璃打得粉碎，那几个人吓得胆战心惊，灰溜溜开着车逃走了。

因为老师常常为学生出头，而且喜欢在社会上打抱不平，让很多烂仔怀恨在心。有一次，他和另外一位老师去外地出差，走到半路，被二十多个烂仔团团围住。两位老师背靠背，手握短棍，毫无惧意。那些烂仔虽然人多，却始终不敢动手。后来，有些烂仔畏惧老师威名，还到学校千方百计和老师攀交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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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印象中其实并没有见到过老师威武的一面，他和烂仔斗智斗勇的故事我都不在现场。我见到的他永远是和蔼可亲的，他在上课时很少向同学们发脾气。有同学不听话，惹他生气了，他也只是用严肃的眼神瞧一瞧，凌厉的目光就会让这位同学噤若寒蝉。

他上课时，每教一点新内容就会讲一些课外故事。同学们常常听得津津有味，满怀期待，在私下议论着：“下节课老师会讲什么故事呢？”

学校对面有一座很陡的山，有一次我和同学一起去爬山，爬到一半，低头一看，山下的行人小得像蚂蚁。我吓得心惊肉跳，半途而返。老师听说后找到我谈心：“在困难面前，我们一定要勇敢，要有战胜困难的信心和勇气。你知道吗？以后的人生有很多高山等待我们去攀登，只有当你爬到山顶上，才能体味杜甫的诗句，一览众山小的意境啊！”

老师喜欢文学，很早就在报纸上发表过散文，也能写古体诗词，意境清隽挺拔，诗如其人。

他要求我们每天写日记，说写日记能提高写作水平。在他的影响下，我养成了写日记的习惯，这个习惯在走入社会后依然坚持了十多年，直到有了QQ和微信朋友圈，才把写日记落下了。

初中毕业前的最后一次考试，我考了一个不错的成绩，已经不是班主任老师的他非常开心，在教室外的走廊上找我谈心，鼓励我加油，争取考一个好学校，为家争光，也为自己找一个好前途。他说如果以后有困难仍然可以找他，他不会忘记我的。

结果初中毕业那年我没有考上理想的学校，没有心思再上学。可是父母坚持要我上完高中。记得有一次，我因为不上学跟父亲吵架，一路哭着跑出家门，父亲在身后一边追一边不停地叫我的名字。我不知怎么径直跑到老师所在的学校去了。老师从房间里迎出来，搂住我的肩，温柔地跟我说了很多话，鼓励我去学校，还掏了些钱给我。在他的安抚下，我心情平静下来，顺从地去了学校。

每次放寒假和暑假，老师都会借书给我看。有一次，我在老师那儿借了一本《读者》，那上面有一篇文章写到，一个家境困难的男孩，他的学习成绩优秀，上完大学以后又考上研究生，后来又考上博士，为了送他上学，他母亲多次去卖血。作者最后说他并不喜欢这个苦孩求学的故事，世界上成功的方式各种各样，这种以牺牲亲人为代价换来的成功并不值得称道。

这个故事在我的心头重重一击，我更加坚定决心，不再上学，不要做那样的苦孩子。

我大学毕业后终于逃离学校，去了广东，也逃离了老师的视野。但我常常在梦里见到老师，见到他又在课堂上，满怀期望地看着我；或者温柔地跟我谈心，待我醒来，知道隔家乡千山万水，就是想老师再找我谈心也鞭长莫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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