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安昌懿的婚礼回来后,秦有琴有条不紊地继续着之前的生活,上班,下班,回家。
只是耳边少了安昌懿在一旁的叽叽喳喳,秦有琴感觉房间里瞬间冷清下来。尽管之前安昌懿也偶尔去车源那边过夜,但那时秦有琴和张恩在一起,也不觉得跟平时有什么不同。
安昌懿结完婚后,赶回上海的第一时间就是回到这里收拾自己的东西要搬去车源那边住,以后不会和他们一起合租了。
有琴知道这一天总会到来,徐庆文、安昌懿、还有自己终究会朝着不同的方向往前走去。机缘巧合之下,生活让她、安昌懿和徐庆文彼此之间有了交集与关联,也是生活指引着他们往不同的方向走去。
她曾在梦里多次见到,徐庆文情绪激动得和她争吵着什么,最后转身头也不回地离去,她黯然神伤地跌坐在地上,恨自己无法扭转局面。
这时安昌懿朝着她走了过来,她蹲下来跟她说着话,不停地安慰着她。秦有琴的心神终于有一丝好转,她感激地靠在安昌懿的身上,正打算闭眼休息一下,安昌懿却站起身,她毫无防备地摔倒在地。当她撑坐起来时,安昌懿已经走远了,连一句解释都没有留下。
每次梦到这里秦有琴总是会醒来,没有大汗淋漓没有惊吓,像是习以为常一样。秦有琴坐起来拿起手机看看时间,七点整,时间不多不少,闹铃也在这时响了起来。刚开始她还纳闷,后来已经不足为奇了,只是面无表情地关掉闹钟,下床去卫生间洗漱。
秦有琴不知道徐庆文什么时候离开,但从最近徐庆文每天回来的时间越来越短的现象猜测,他离开的日子已经开始倒数了。
有琴清楚地记得那一天安昌懿离开的情景,她把打包好的东西放在客厅里,大大小小的箱子堆了一地,安昌懿还在自己的房间里整理着东西。
有琴靠在她的门口嘲讽她:“你怎么这么多东西?客厅都没落脚的地方了。”
安昌懿不满地斜了她一眼继续整理着衣服,然后开始碎碎念:“哎呀,又不是一直占着地方,放心待会车源来了我们会把东西搬下去的。再说你就不能看在我要搬走的份上让我一次?交了你这么损的朋友,我是咋想的啊。”说着她还一脸后悔的样子扶着额头叹息。
秦有琴无奈地笑,嘴上却不依不饶:“就是因为你要走了,以后不用看你脸色才不能放过你。”
后来车源带着搬家司机上了楼,他们一趟一趟的往下搬着东西,秦有琴和安昌懿坐在床上聊天,她们不约而同地看着前方白色的墙壁,单调而常见的颜色。
安昌懿的房间除了原有的家具外,似乎什么都没留下,秦有琴就这样和她待在这空荡的房间,要不是客厅时不时传来车源搬东西的声音,秦有琴都以为空气也要凝固了。
“没想到这么快。”安昌懿率先开口。
空荡的房间有回音传来,有琴知道是她出现了幻听。她不知道该如何应答,该说什么好呢?说祝她和车源白头偕老,还是说希望婚后不要忘了她秦有琴,一个没心没肺的人。
“其实我也想过未来有一天我们会因为什么事情不欢而散,只是没想到我离开你们是因为自己结婚了。”
我们?秦有琴在心里发笑,恐怕不是我们,只是自己吧。徐庆文也恋爱了,又忙于寻找新的工作,似乎大家的生活都步入正轨,只有自己一直停滞不前。看似自己在生活中不停地折腾,到头来还是孤身一人。
秦有琴发觉安昌懿在看着她,她也转头对上安昌懿的眼睛,安昌懿的眼神闪烁着。
“这是干什么,又不是生离死别。”秦有琴别过脸不再看着她的眼睛继续说道:“同在一个城市又不是不见面了。”
车源在客厅唤安昌懿,东西已经全部搬上车,可以走了。
“那好吧,有时间再聊,最近大家好像都挺忙的。”安昌懿起身拍了拍秦有琴的肩膀。
秦有琴看着她故作轻松的表情下有掩饰不住的失落,她送安昌懿和车源到楼下。秦有琴知道安昌懿殷切的眼神下是什么意思,可秦有琴还是不擅长把这种话说出口。
安昌懿不过是想要一句来自自己的亲口祝福,自己还是让她失望了。
秦有琴上楼后,从厨房拿来扫把开始扫着房间与客厅里安昌懿遗落下的灰尘碎屑。秦有琴刚从安昌懿的房间出来,就看到她又把瓜子皮掉到了沙发旁。
“哎呀,我会扫的,有琴你别生气。”安昌懿朝她扮鬼脸。
秦有琴往前走了一步,沙发上哪还有安昌懿的影子。
这间房子里,再也不会有安昌懿故意说着不着边际的话挑逗着徐庆文,而徐庆文满脸通红的站在一旁的场景了,也再也不会有徐庆文围着围巾在厨房里做饭,安昌懿在一旁贴心地递给徐庆文一张纸巾让他擦擦额头上的汗的情景了。
秦有琴感觉房间的温度瞬间降到冰点,她放下手里的扫把坐在沙发上,看着这冷清的房子。
现在轮到秦有琴失落了,她一直以为自己是个安静不爱热闹的人,现在她才发觉自己一直都在享受着他人带给她的热闹与欢喜。
自己的直觉又一次骗了自己,总是在事实已无法改变后,她才知道自己又错了。秦有琴悔恨的将头埋在自己的臂弯里,此刻她多想时光能倒退回去,对安昌懿说一句“无论结果怎么样,我都会在你的身边陪着你,我希望你幸福”。
“叮铃”,手机声响把有琴从悔恨中解救出来,她迟钝地拿起茶几上的手机。
“姐,后天晚上我带一个人去你家坐坐。”
有棋的信息映入眼帘,秦有琴回复了消息后又在沙发上坐了一会儿才起身继续打扫客厅。
或许我不是孤身一人,我不是还有有棋吗?秦有琴边扫地边想道。
到了这天晚上,一到下班时间秦有琴便打了卡出了公司大楼,她没有一刻逗留直接回到家。
本来有琴打算在家做几个菜,留有棋和他朋友一起吃个晚饭,有棋却回复她只是过来坐坐,晚上他们已经吃过了。秦有琴只好在回家途中路过的一家水果超市买了些水果,回去洗好摆在果盘里。
当门铃被按响的那一刻,有琴暗自替弟弟高兴,她知道一定是有棋交了女朋友,所以才带来让她见见的。
秦有琴打开门的那一瞬以为自己最近想的太多太累了以至于自己产生了幻觉,但秦有棋身旁站的人除了马晓彤还能有谁?
“你带的朋友呢?没来吗?”秦有琴直接忽略掉马晓彤问有棋。
“这就是啊。”有棋动动胳膊向她示意。
秦有琴看到马晓彤挽着有棋的胳膊,一脸地亲昵。这下就算秦有琴再怎么不愿意承认真的是马晓彤站在她面前,她也无法拒绝有棋带着她进门。
“进来啊。”秦有琴侧过身让他们进来,又关上门。
“原来是老同学,没想到你会来。”有琴假装不知道她和有棋的关系,面色沉稳地对马晓彤说道。
“是啊,我也没想到有一天会以这种方式来你家。”
有琴听得出,马晓彤是故意挑明她和有棋不寻常的关系,但有琴也不说破,只是一如既往地对着她微笑。
秦有琴目光一直落在马晓彤的身上,她看着马晓彤自来熟地坐下来。“吃水果啊,我刚买回来洗好的。”说着有琴把水果盘往她的方向推。
“好呀,我最喜欢吃葡萄了。”马晓彤一脸开心地对着有琴笑,还不忘拿起一小串葡萄往嘴里塞。
秦有琴皱了皱眉头没说什么,不知道为什么她感觉马晓彤怪怪的,总感觉她不像表面这么简单,所以她一直和马晓彤保持着距离。
有琴想不出来,也不去管不停吃着葡萄的马晓彤,她把注意力放在有棋身上。
只见有棋一脸宠溺地看着马晓彤,还不忘提醒马晓彤小心葡萄籽。
姐姐在一边看着弟弟宠着姐姐的大学同学,这个场景说不出来的怪异。
“有棋,你来我家不会是专程来吃水果的吧?”有琴往前走了几步也坐了下来,胳膊撑着头随意地倚靠在沙发上以表示她才是住在这里的主人。
秦有琴半坐半躺在右侧的沙发上乜斜着这一双人。
“啊,姐姐,不是的。”
秦有琴看着突然结巴又欲言又止的秦有棋反而不着急了,她倒想听听自己的弟弟该怎么解释他和马晓彤的关系。
马晓彤在一旁用手指悄悄捅着秦有棋胳膊的动作有琴全然收在眼底,马晓彤不断地给有棋使眼色。有琴也不说话,她一脸玩味地看着他俩。
“有琴,这是一件好事。”这时马晓彤开口说话了。
秦有琴看着红着脸的有棋和转过头的马晓彤,静等下文。
“你看,咱们都知根知底的……”
“姐,我和晓彤谈恋爱了。”有棋抢了马晓彤的话。
听到秦有棋终于憋出这句话时,有琴不怒反笑:“是吗?那以后是我该叫马晓彤为弟妹呢,还是马晓彤叫我姐呢?我记得晓彤可是比我大一岁啊。”
“有琴,你这说来说去还不是让我叫你姐吗?”马晓彤听到这话许是急了,她张口反驳道。
“那让有棋跟着你叫我有琴吗?”秦有琴反问。
“你!”
秦有琴看着哑口无言的马晓彤想笑,但还是忍住了,因为她忽然悲戚起来。
“有棋,你跟我来。”秦有琴穿好拖鞋往自己的卧室走去。
秦有琴关上门后,示意有棋坐在椅子上,自己站在一旁靠着桌子。
“你怎么想的?”她问有棋。
“没怎么想啊?既然喜欢那就在一起试试看。”
看着有棋认真且真诚的脸庞,秦有琴更加悲伤了。似乎大家都在向“圆满”靠近,唯独自己无论怎么在生活里挣扎都毫无结果,反而把一旺清澈的湖水给搅浑浊了。
“可是我觉得她并不适合你,总感觉马晓彤这个人不是真心实意的喜欢你。”秦有琴提醒道。
“姐,不开始怎么知道是不是真心实意?”秦有棋问,“你平时不是看的很明白透彻吗?今天怎么说这种模棱两可的话?”
秦有琴一时语塞,她也不明白自己怎么会说这种毫无根据的话。或许是因为她身边只有有棋这么一个亲近的人了吧,她害怕有棋也会离她而去。
“总之,你不能和马晓彤在一起,你会受伤的。”秦有琴情急之下说了这样的话。
“姐,我以为你一向通情达理、不拘一格,没想到你能说出这种话。”有棋显然很震惊,或许有琴的反应超出了他的预料。
有琴也在难过自责,自己怎么会说出这种话?她一向沉着冷静,今天话还没说就直接否定了有棋的恋情,她也觉得自己有些过分了。
“有棋。”有琴低着头呼唤着弟弟的名字。
“姐,我并不想拿这件事作比较,但你居然不同意我和晓彤的关系,我只能说出自己的心里话了。”秦有棋也不管有琴有什么表情,接着说道:“当初你跟张恩在一起时,我是不是也跟你说过,你俩不会走到最后的?但你不照样一意孤行不听我劝阻,最后落到这样地步。”
“昌懿姐结婚了,庆文哥都有女朋友了,我真的不知道姐姐你在想什么?既然你不怕受伤,那么我也不怕,就算马晓彤是假意对我我也认了,因为我喜欢她。”秦有棋一口气说完,没有任何留恋的摔门而去。
“有棋,你不能走,我是你姐姐啊。”秦有琴的声音颤抖着,她追到客厅时,有棋早已带着马晓彤离开了。
秦有琴跌坐到沙发上低头啜泣。
有棋的话直击到秦有琴的心里。安昌懿搬走了,徐庆文也有了新女友,而自己辜负了张恩,回想起这段时日发生的事情,有琴突然觉得自己一直都在自以为是。自以为是的做着每个错误的决定,到头来还是孤零零的一个人。
我该怎么办呢?该怎么办呢?秦有琴不停地问着自己,抬起头却发现眼前是一片茫茫的白雾。
这时手机铃声响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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