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最后一次了，为你在深夜大哭

4/7  星期天  晴

这是最后一次了，为你在深夜大哭

文|六七

1

重庆之旅到达尾声的时候，我又想起L先生了。

刚吃完一碗硬得不行的面条，我坐在观音桥附近的一家书店里，目光所及是一条宽阔的马路，车来车往，人来人往。

一阵无法言喻的伤感浩浩荡荡地涌来，压抑地我几乎要喘不过气来。

我必须要写一写你了。

2

为什么叫你L先生？因为以我之名冠你之姓，曾是我对未来最大的期许。

在火车上请周围的男生帮忙提行李的时候我就想，如果你在我身旁就好了，起码我不用那般手足无措地暴露自己的弱小，因为这让我意识到，原来我离能够一个人抬煤气罐，一个人就能天下无敌地应对生活中的各种麻烦的日子还很远。

总是对过去念念不忘，大抵是因为自己还不够强大吧。

走过博物馆大堂的时候，看到一个摆满甲骨文姓氏小贴的直立架，几乎是出于习惯地，我凑近了去找你的姓氏。等弯着腰在几百张的小贴里找到了你的姓氏，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我们早就分开了，找你的干什么呢？

那一刻，我说不清楚自己是难过，还是悲凉。

原来离开一个人，还得把之前所有因为他而建立起来的习惯统统拔除，否则的话，要想不想起他来太难了。

我无声嗤笑，你还真是，阴魂不散啊。

3

在落脚的民宿里遇见一个叫芋圆的女孩子，和我差不多大，又正好聊得投机，便约好了后面几天一起做个伴。

早上我们去了磁器口古镇，本就算不上宽阔的青石板路挤满了人，但我们还是兴致勃勃地跟着滔滔的人流走了好长一段路。

走累了便钻进巷口一家名为时光隧道的小店，店里暖黄色的灯光像一抹照进心底的亮色，驱散了长时间走路带来的疲惫。

墙上挂满了明信片，用小小的彩灯点缀着，真的像一个时光隧道，吸引着人沉溺其中。

店家说可以任选一张墙上的明信片，写上要说的话和寄信地址，他可以把它寄给我们想念的人。

芋圆选了一张，说要给自己寄，留个纪念。

我来来回回转了几圈，拿了一张刻有磁器口古镇的明信片，认认真真地趴在桌子上想了很久，最后还是把洁白的明信片放回了原处。

不知道写什么，觉得写什么都不好，索性来也匆匆去也匆匆，省得我情绪一来不管不顾又干傻事。

对，我怕我脑子一热又给你寄东西。

4

上回在家里，整理书柜的时候在最下面的夹层里发现了一个蓝色本子，打开竟是一片密密麻麻的字，上面记载的多是关于你。

所有被我下意识尘封的回忆，在那个时候就像一阵妖风裹挟而来，迎面给了我响亮的一巴掌。

彼时初次爱你，怕喜欢地太用力了吓着你，也怕藏着掖着把自己放地过于卑微，以至于失去了原本的自我。

我永远记得那一刻，你用一种全然陌生的眼神看着我，没有想到我的性格和你想象的竟然差别那么大，推翻了之前你对我所有的好印象。

那时候我的心底有一股文艺的偏执，只觉得你并不是真的爱我，不然为什么不能连着我的好和坏一起接受呢？

如果单单是相互喜欢就能在一起，世上也不会有那么多分手的情侣了吧。

是我想的太简单了。

5

新认识的芋圆不止一次地和我说，我是一个幽默的人，讲话自带笑点。

每次我都是笑笑，也不反驳。

连我自己也没有想到，有一天我也能讲几句玩笑话逗一逗身边的人。天知道我费了多大的劲，才终于让自己的性格变得活泼起来。

她大概想象不到，以前我是一个整天都严肃着脸，连笑容都很少的人吧。当然了，她也没见过我蛮不讲理撒起泼来的样子。

我做过的最不可理喻的事，是在前一晚把刚刚写完的小说满心欢喜地捧给你看，而你漫不经心地推说有时间再看之后，隔天早上我就把你从城市的各个角落好不容易收集回来的文学书扔进了楼下的垃圾箱，不一会儿便看见一个老爷爷开着晃晃悠悠的拖车把垃圾箱整个运走了。

对的，你对我写的小说不屑一顾，我对你热衷的文学嗤之以鼻，这是横亘在我们之间最大的屏障。

你知道后气得发抖，那一次我们半个月没有说话。

其实把书扔了之后我就后悔了，可是低落的情绪一涌上来，做起事情来就不管不顾了。

我有严重的性格分裂，说风就是雨，这大抵是你万万没有想到的吧。

关系好的时候你说，是我把你骗回了家，以后我得对你好一点。

我连声应好，心里也有些许愧疚，立志要做一个温柔贤惠的女朋友，转眼却又忘得一干二净。

就像酗酒的人戒不掉酒，就像深爱孤独的人很难真正快乐，我也无法控制自如地管理好自己的情绪。

又或许，其实我不是不能，我只是不想。

后来我才知道，原来想要一个人心甘情愿地决心去改变，就必须先学会承接失去和离别的苦痛。

6

那一晚不知道和芋圆聊到了什么，突然就提到了你。

费尽心力佯装出来的若无其事，顷刻间便土崩瓦解。

我一边用手胡乱地抹怎么也止不住的眼泪，一边哽着声说起与你有关的过往。像个傻子一样，明明已经哭地说不出话来，却依然固执地不肯停下。

我还记得那天你冷冷地站着，好几次欲言又止，最后还是狠了心说，“分开以后，我们就不要有任何联系了吧。”

我低下头盯了脚尖一会儿，又快速地抬起来，笑着说，“好啊，一别两宽，各生欢喜。”

曾经我们说过无论以后发生什么都要一直有对方的消息，要知道对方过得好不好，但是在分手之后，这些都作不得数了。

即便心里很难受，却还要装出一副毫无留恋的样子，我轻轻地踮了踮脚，笑道：“往后再也不用踮脚去看你啦，自己照顾好自己吧。”

你淡淡地嗯了一声，转身，大步流星地走了。

后来很多次，我总是在梦里梦见你的背影，醒来后怅然若失，呆坐到天明。

真的，这是最后一次了，为你在深夜大哭，为你伪装一身坚强，为你丢掉所有偏执。

7

和芋圆在车站分别之后，我们各自回归原来的生活。

又是十几个小时的颠簸，从出站口出来，天气晴朗，阳光很暖，冬天接近尾声，万物复苏的春天就要来了。

我把所有放不下的人和事都留在重庆了，一身轻松。

过了几天朝九晚五的日子，收到一封牛皮纸包起来的信，落款是芋圆，她竟贴心地也给我寄了一张明信片。

上面是她飘逸的字体：那晚看你哭得那么伤心，我才明白原来你是一个心里时常会下雨的人。但是，我喜欢我遇见的那个你，爱笑又随性，我想你也会喜欢。

怔愣了很久之后，我把明信片小心翼翼地夹进书里，想起在重庆遇见的美好和欢喜，心口被一股暖流缓缓包裹。

即便过去再难，现在也是新的一年了。

在一段感情里，那个总是忍不住想找各种理由联系前任的人，从一开始就卑微到了尘埃里。

但是怎么办，我开始期待没有你的生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