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丑（四）

四、

这下可把阿丑难倒了，如今她不得不做一个决定，这可怎么办好呢？她想了一天也没有想到好办法。看着大家成双成对地讨论，她也很好奇大家在说些什么，可是没有人愿意跟她讲，她只好窝在家中，任由恐惧和不安蔓延。

这一天她把所有的村民都想了个遍，村东头嚣张跋扈的李阿姨，西头风骚偷情的孙家媳妇，南头暴躁伤人的老李头，北头偷盗成疾的赵扒手……若要细数他们曾做的不光彩事儿，三天三夜也讲不完。

村里人表面和和气气，背地里却互相叫骂。可阿丑已经习惯这样一个村子了，她不想再看到有人受伤或死亡，便暗暗下定决心，明天弃权。许是又想到了奶奶，泪止不住地往下流，阿丑祈求奶奶在天之灵保佑整个村子平平安安。

第二天一大早，等阿丑到小广场的时候，各家代表都已经到齐了。放眼望去，一群人中只有阿丑自己一人是女性。

她看到大家都用奇怪的眼神盯着自己，目光之焦灼像是要把自己烧出一个洞来。阿丑不好意思地低着头，小心翼翼地穿过人群走到村长面前。抬头的那一刹那，她觉得村长的眼神也有些怪异。不同于其他人的目光，村长的眼神中充满柔情。

这是阿丑长这么大以来第一次在别人眼中看到这样的柔情，要知道，这种疼爱、温柔的目光她只在奶奶的眼睛里看到过。村长一脸歉意和无奈，阿丑好像意识到了什么，刚要张开的嘴又紧紧闭上了。

几个身强力壮的男人诉苦道：“阿丑啊，你也不要怪我们，我们家上有老下有小，也是迫不得已啊。”

“阿丑，你就当是叔叔们求你了。“

说着就要把她捆起来。村长闭上眼睛，转过头去。

她怎么也想不到村民们会残忍地牺牲她的生命苟且保全自己。他们就像两条腿的会吃人的禽兽，残忍地吃掉了她最后一点良知。阿丑冷冷地笑了几声，第一次恶狠狠地说：“不用，我不会逃走。”

她一路踉踉跄跄回到家中，开始放声大哭，仿佛是为谁哭丧似的，整个村子都回荡着她的哭声，一时间竟还有些吓人。村民们为了防止她逃跑，不放心地轮流守着她。

天渐渐黑了，哭声也停了。把守的村民们听到屋里没了声音，连忙撞开门，只见阿丑端庄地坐着，对着泛黄的古镜梳妆。有那么一瞬间，村民们竟动了恻隐之心。

天更黑了。她缓缓起身，向古井走去，白衣飘飘，似夜里哀怨的鬼魂。其他人跟在她身后，怯怯地举着灯。古井幽幽，他们都想看看是谁在捣鬼。

突然，一场大雨倾盆而下，一眨眼的功夫，阿丑不见了。雨越下越大，丝毫没有要停的迹象。三天后，村子被淹了，洼地变成了一个巨大的湖泊。所有村民都死了，唯独阿丑成了一个谜。没有人知道她去了哪里，也没有人知道她是否还活着。

一阵挣扎，阿丑猛地坐了起来，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刚刚的噩梦太真实，她愣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来。瞥向窗子，天已是大亮。

“咚咚咚。”一阵急促的敲门声。阿丑赶忙穿好衣服开门，发现村长领着全村的男人站在门口，手里还拿着绳子。阿丑一阵惊恐，又看到了村长那迷离的似曾相识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