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河

有时候，海尧看着清澈的河水，岸边垂柳依依，长长的柳条垂挂到水面。微风轻佛，偶尔在水面点开一圈圈圆晕。彼岸有一丛芦苇，在微风里摇曳生姿。

一阵风吹过，水面哗啦啦一阵响动，海尧定睛一看，原来是一只黑色的水鸟，翅膀掠过水面，飞到对面，水面留下一圈圈波纹，轻轻荡漾着。

眼前美丽的乡村景象，很难让海尧相信这就是那条吞噬了痴霞的被人痛恨的小河。

其实不止痴霞，海尧屋后的邻居云姐，差点也被淹死在这条小河里。

说起云姐，就是胖二婶的大姑娘，也就比海尧大两岁。云姐从小就生得漂亮，浓眉大眼，鼻梁高挺，笑起来的时候，隔着墙，海尧都能听到她的声音，脑海中出现云姐那一对深深的酒窝。

有一天，云姐看到海尧，说：“你不是想染红指甲吗？我今天带你去摘凤仙花，然后教你染。我先去河边洗个菜，你一会来找我！”

“好的，好的，我回家跟我妈说一声！”海尧很兴奋，她想染红指甲很久了，就是不知道方法。

海尧飞快跑回家，妈妈却不在屋里。她跑到自己的菜地里，妈妈在拔刚刚长成的白萝卜，准备晚上腌着吃。海尧远远和妈妈打了声招呼：“我找隔壁云姐玩去了，晚点回家......"

话没说完，就急急忙忙往回跑，远远传来妈妈的声音，海尧也没有听清楚说了什么。

等海尧跑回胖二婶家，云姐不在。“难道菜还没洗好？”海尧又跑到小河边，也没有人，河面很平静，只是河面中央漂着一只篮子。

海尧那时候虽然只是个小学生，但是喜欢思考。她分析，肯定没有人随便把好好的篮子扔到河中去，难道是云姐洗菜时掉到水里了，所以篮子浮在河面上了！？她不敢确定，但是小小的她想到了去找云姐的爸爸。

“二叔，云姐让我去河边找她，但是我没看到她，只看到一只篮子......" 未待海尧说完，云姐的爸爸一个箭步冲出家门，跑到小河边，没有脱衣服，毫不迟疑地马上一个猛子扎进了小河里。

海尧就站在岸边，等着。也不知过了多久，二叔露出水面，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又再次扎进水里。海尧很紧张，一动也不动地站着。终于，水面有动静了，二叔抱着云姐一起露出了水面。此时的云姐好像睡着了一样，双目紧闭，一动也不动。当二叔抱着云姐急急地上岸，从海尧身边经过时，海尧一眼瞥见了云姐乌紫乌紫的嘴唇。

周围的大人们都赶来了，乌泱泱地围在了胖二婶家的院子里。海尧个子小，挤不进去，扒着大人的腿缝看到二叔搬来了长凳，将云姐身体横过来放在长凳上，头和脚都朝着地。不大一会，云姐身子动了一下，从嘴巴里吐出了一大口水。

海尧还想看，被急急听到消息赶来的妈妈叫回来了家。

后来过了几天，云姐完全恢复了，因为海尧在家里听见了她清脆的笑声。二叔二婶没有对海尧说过一声感谢，爸爸妈妈也没有表扬她。包括云姐，后来也从未提及此事，小小的海尧也不知道自己其实救了云姐的命。

2年之后，海尧有一次也失足掉进了那条小河，结果奇迹般地自己爬上了岸。她呆呆地想了半天，也没闹明白自己是怎么上岸的。那浑身湿透的衣衫和一只落在河底的鞋，证实她确实落水了。

长大以后，回想起童年的这件往事，海尧心想，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也许是因为我救过云姐，所以老天爷也救了我一回吧！

这条小河不宽，也就三米左右，也不深，是村里人赖以生存的水源。大家在河边洗衣服、淘米、洗菜......但是村里至少有三个孩子在里面丢了性命，虽然海尧救了云姐，自己也侥幸逃过一劫。

海尧长大后回去再看这条小河，感觉它被缩小了许多，更像是一条稍宽的水沟。村里家家户户装上了自来水，时间长了，闲置的小河渐渐失去了往日的活力，水变混了，河床被淤泥堵塞了，河岸两边更是堆满了垃圾。

海尧不禁想起痴霞和另一个失足落水的孩子，假如能早点用上自来水，也许痴霞和那个孩子会一直活到现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