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河

文/添一抹岚

小河

一提及乡村，人们脑海中略过的词总不过山清水秀，山明水净。明显地，山与水在乡村中，是重要的构成。

山如何，我暂且不说。可关于水，我心却有一二愁思。

水，可以说，我打小已与它结缘。母亲说那时我牙牙学语，闹腾的时候，只消将我放入浸了水的大盆中，即可被安抚得妥妥帖帖。若不是怕水寒，凉了肚脐，即便让我在水中玩上一天，我也是意犹未尽。

略长些时，我常常呼朋唤友，作伴去村子左侧清浅小河中玩水。河流蜿蜒在山脚下，水清沙净，清澈见底。

夏日里，吃过早饭，日上三杆，暑气开始涌动开来。我们一众孩童便瞒过父母，分散着，一个人率先出发，别的在村侧徘徊。远远看见那个同伴向我们挥手，已然到达，第二个人便也出发。如是这般，一个接着一个，动静不大，费些时，才统统集结完毕。

小河临山，太阳刚好是从那山头东升，因而村子被烈日烤灼时，小河竟还是风凉水冷。我们挽起裤脚，尽量地挽高，以免湿了裤脚，便开始忘我地在河中嘻戏。掬一捧水，小心翼翼地捧着，紧密地合着双手并着手指，比拼着到最后谁手中的水余得最多。

水，只是一时被困于指掌中。待我们紧密合拢的手稍稍松懈，它便忙不捷达，经疏漏处，串成水珠，从汇河流，款款而去。

我们在小河中嘻戏畅游，好生惬意。直至耳尖的同伴，听得由村那头遥遥传来的呼喊声，带着其中一人的小名，便大吼一声，不好，谁谁父母找人，快撤。这下，我们唯有依依不舍，作鸟兽散。

回家后，我自以为瞒天过海，滴水不漏，面对母亲的发问总是语焉不详。最后，母亲指着那两管湿漉漉的裤腿，让我好生解析。原来还是逃不过母亲一双厉目，我只能低着眉，顺着眼，只待母亲稍不为意，便窜得不见踪迹。

传统节日，七夕，也与小河扯上关系。每年七夕的前夕，老人便又一次重申：七月七，神仙河中沐浴更衣。老人问我们想不想遇见神仙，我们整齐划一地喊着，想！老人满是皱褶的脸上笑容可掬，说是于七夕早晨，去小河里戏水便可遇见仙人。

终于是在大人允许的情况下，我们跳去河中畅游，一别往日的偷摸。光明正大游戏山水之间的感觉，痛快。

不知各位是否曾耳闻七夕水不腐一说。说是在七夕当天，由河中、泉眼、水龙头里，满上一瓶水，储存着，一年两年甚至更久远，瓶中水都不会发臭。我的家中就存放了一瓶七夕水，是前年七夕节，堂小姑帮忙到山间泉眼中取的水。去年七夕，打开瓶盖一闻，也真没闻着一丝腐败之气。

但若果你问我，七夕里，真真取河里或者水龙头的水，放着也不腐？恐怕我得沉吟片刻，方能告知你。在城市，从水龙头接的七夕水会否腐臭，我尚未深究。只因我口中的龙头水，依旧是山泉水，只是经由水管，来到乡村中各户的家门。

但是今时今日，即使是身置乡间，要是从小河里接七夕水，恐怕多数是下不了脚和手的。

君不见，黝黑的生活污水，就那样无法无天地汇入河水中。纵使河水有强大的心，容得了污，纳得下垢，竟能净化污水，可那都只是表面的。河水的内里，早发生了肉眼观察不到的微小改变，量变飞跃成质变时，才想着治理河道，怕是为时已晚。

还有那一袋装的生活垃圾，也是被人随手一扔，抛去河中，还美其名曰省时省力。城市中对于河道的监管较严，以上情况可能比较少发生。但在乡间，这样的情景是不枚胜数，一袋袋红黄蓝绿的塑料袋，装裹发着臭气的生活垃圾，在小河里耀武扬威。雨水天，垃圾阻滞，河水排不及，免不了水浸村。

我乡间的屋落，就建在小河旁边，对此，先生大感有依山傍水之妙。可我却欢喜不起来，只因我见过乡间小河的面目全非。

离家多时的我，一次归家，兴之所至，携上年幼侄儿，说带他去姑小时爱极的小河玩水。怎知侄儿颇为嫌弃的说，姑，奶奶说河里的水脏，在那玩水手脚得痒。

我不信，非得目睹求证，便连哄带骗地拽着侄儿，去往那记忆中水清沙浅的小河。在河岸上，我站定了脚，不敢往河里去，那是一派水浊沙深之景象。我看见不远处被开采得面目全非的白泥场，前身是种满桂树的小山丘，下雨时，水泥便一应往小河里冲，昔日的河道尽毁。

当然，河里还有一袋袋垃圾，边上也堆积着发着恶臭的生活垃圾，几只绿头大苍蝇嗅着臭味，围着垃圾，嗡嗡绕圈。

看着满目苍夷的小河，我感慨良多。折返时，我不禁向侄儿唠叨着曾经的小河带给我的欢乐。同时慨叹着乡里百姓的生活水平是提高不少，可在意识方面却没能跟着提高。

果然，我们乡间屋落一旁的小河，同样受了祸害。河道里满眼是垃圾，生活污水肆意流入河内，整个河道就快成了污水横流的垃圾场。

新屋入伙时，我弟悄悄跟我说，姐，新屋倒是赏心悦目，远眺见青山倒也心旷神怡。只是凭栏观水，颇为扫兴。我目光移向弟手所指之处，一袋袋的垃圾挤在一起，浅显的水流，未能带走分量十足的垃圾。这那是观水，分明是观看那一袋袋颜色各异的垃圾而已。

前年，我回乡带孩子，长住。越发关注屋旁的小河，雨季时干净些，可没过几天河道又被人们扔入一袋袋的垃圾。其实那个时候，小河旁已经设有垃圾桶，也有垃圾车每天集中回收垃圾，可还是会有人毫无公德心地随手便将垃圾扔入河中了事。

去年，村里组织人力，经常清理河道。也经常在村中做宣传，说垃圾需集中投放，不可随意扔入河中。慢慢的，屋旁的小河稍稍能入目，可是离水清沙浅这一景致仍是差得远。

听说今年里，村中会开展文明村的建设。对此，我万分期待，文明村的建设，这条绕村而流的小河当然得整理重建。当小河被修葺一新，村子周围都整洁干净时，人们若再随手丢垃圾，被人发现，则是大大的丢人现眼。

我已想好，当小河修葺妥当时，我得往屋旁的河沿上种上几树桂花，几丛月季，数棵玫瑰，满地喇叭花，秧上牵牛花，爬满一墙，吹着小喇叭。

闲日里，凭栏观河时，我总逗两小儿河中有鱼，他俩便总念叨要把鱼捉。或者假以时日，真的可以让二小顽童河中摸鱼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