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破浮生过半,
半之受用无边。
半中岁月尽幽闲,
半里乾坤宽展。
半郭半乡村舍,
半山半水田园。
半耕半读半经廛,
半土半姻民眷。
半雅半粗器具,
半华半实庭轩。
衾裳半素半轻鲜,
肴馔半丰半俭。
童仆半能半拙,
妻儿半朴半贤。
心情半佛半神仙,
姓字半显半藏。
一半还之天地,
让将一半人间。
半思后代与苍田,
半想阎罗怎见。
饮酒半酣正好,
花开半时偏妍。
半帆张扇免翻颠,
马放半缰稳便。
半少却饶滋味,
半多反厌纠缠。
百年苦乐半相参,
会占便宜只半。
这是李密庵(民国的李默庵)的巜半半歌》。先生出生于晚清,成功于民国,至老年则彻悟,站在人生巅峰上作此歌。
年轻时,我每每读到它,总觉得可笑;中年时再读时,已将信将疑;现退休赋闲,又读时,则已心领神会,模拜不已。
《半半歌》,这是许多中国人的人生哲学观。这种哲学观的来由直承于子思的中庸之道,又半推半就地与老庄握手言欢。中庸讲究做任何事,要不左不右,不前不后,不上不下,不早不晚,不高不低,居于中间。中即正,正即中,大中至正。蒋中正之中正即取此意。木秀于林风必催之,堆出于岸流必湍之,出头的椽子先烂,早熟庄稼先啖。这都是中庸思想的活学活用,是生活化的中庸。
人一旦大讲中庸,把中庸作为人生指导,就很自然地要把老庄退隐思想作为有力的理论参考和实践依据。凡中庸成性的人,最终必归依老庄,向往隐居。小隐于野,中隐于市,大隐于朝。居轩冕之中不可无山林气息,处林泉之下,须常怀廊庙的经伦。这些生活方式在中国非个体个例,而是普遍的存在于人心的生活准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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