燎麦穗

作者: 韩玉琢 | 来源:发表于2020-05-11 22:26 被阅读0次

            麦田还一片葱绿,麦粒已灌满了浆。你拤下一颗麦穗搓,使劲搓,吹掉皮,细细地嚼,舌尖滑软,味蕾清甜,满口芬芳。这还不是最好的吃法,最好的吃法是燎着吃!

            70年代,五月份粮食已青黄不接,很多家庭要靠榆叶、槐花、家槐叶充饥了。没粮吃是大人的事,我们孩子不操这心,以给生产队割草为命,天还朦朦亮就下地了。到了大田地里,四处无人了,开始行动,我和包子选麦穗,小水、运河、瞎来文拾柴禾,年龄偏大的宝银管点火燎麦穗。燎麦穗是个技术活,得把好火候,就像现在城里人烤羊肉串儿,不但要熟还得鲜嫩。我们怕宝银偷吃,刚燎完一把,就抢着搓着吃。燎好的麦穗除了香甜,又浸进了火的焦味,棒极了!几轮下来,吃得差不多,满嘴黢黑,心满意足躺在麦田里,看着天上的云彩在霞光里飞来飞去,一顿早饭算是过去了。

            孩子们在那个年代,燎个麦穗吃算不了大事,如果是大人那就是挖社会主义墙角,要挂牌子游街的。有一顿晚饭,我们一家人围着锅台吃饭,我喝出来麦粒,软软的,焦糖甜,“燎麦粒——”!我这一喊,一家人都放下了碗,父亲拿起了烧火棍,我知道又要挨打了。挨打的事我哥哥摊不上,哥哥不会做坏事,我不会干好事,父亲一贯这样认为。我突然站起来,高声辩解道:“我不知道!”坐在炕上的母亲第一次替我辩解道:“不是孩子干的。”父亲很生气,吼着:“小时候敢偷生产的麦穗头,大了能偷生产队的一只牛!你知道不!”母亲长长地叹了口气,“五叔快不行了,怕吃不着新麦子,华妮子燎了几个麦穗头,五婶子隔着墙头给送了半碗。”父亲、母亲都没再端碗,我风卷残云,溜稀着喝完,和外面等待着伙伴玩耍去了!

            快开镰割麦了,我放学回到家,满当院子站满了人,没有娘在,我娘哪?我跑到屋里去找,没有娘,屋当门却有一大堆粮食,棒子、豆子、高梁、小麦,还是一篮子鸡蛋。班二奶奶拉住我:“你娘饿病了,被送进公社医院了,快回来了!”全起大婶子说:“三哥这是当的啥队长啊,缸里连个米粒都没有,把三嫂饿成这个样!”外面站着的还有歪头二奶奶、廷光二奶奶……

              母亲今年八十四岁了,每到麦子要熟的时候,就要燎麦穗、搓麦穗,我也忘不掉燎麦穗的焦香,忘不掉那堆金灿灿的粮。

                        玉  琢

                    2020年5月11日                    于杏环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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