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入六月,天气火烧火燎一般,太阳特别的毒辣,小麦进入了快速的成长期。“麦熟一晌”,早晨还泛着青色的麦穗儿,经过一个中午的煎晒之后,已是微微泛黄了。这个时候父亲便经常到田间地头去看,或者根据听乡亲们捎回来的信息,确定要去收割哪个地块的麦子。
马家山的地块儿在高岗上,阳光充足,日晒时间较长,格外的受风青睐,熟的也就比较早。而李家沟的地块在柏油路底下,地势夹阴,水分充沛,日上三竿才照到它,到下午四点就只有阳光的影子了,风迹罕至,别的地块儿都割完了,它才开镰,各有各的时令,各有各的特点,只能是因时而动,因地制宜了。
“人多好做活,人多好吃馍。”家中的人手比较多,父亲在前一天晚上就准备好了工具:两辆小推车打气得足足的,在路上简直可以蹦起来;巨绳检查了一遍又一遍,只恐涉巨处有断折之处;去年放置在墙上的镰一张张拿下来,在磨石上磨了又磨,直到锃光发亮,头发丝吹弹可断的地步;还为哥哥们又准备了扁担,以备不时之需。
“一天之计在于晨。”清晨,天还不大亮,父亲就早早的起来了,再次核实一下割麦的工具,便把全家老小都叫了起来。天并不热,甚至还有凉爽的风,实在是个劳动的好时刻。
“莫道君行早,更有早行人。”家乡的小路上早已有了三三两两的割麦人,推着车的,背着扁担的,大家见了面之后并不多言,只是简单的问一下各自的信息,都在急匆匆的前行。“龙口夺食”,仿佛迟了一步,大雨的天气就会来临,天空中的龙就会把食物夺回去似的。
水地的麦子挺有规律,是一垄一垄的,来到地里之后,我们便各自占了一垄,抡起镰头就开始割麦子了。其时,麦粒饱满,沉甸甸的压住了麦头,多少次阳光的亲吻,多少回雨水的滋润,又有多少次风的抚摸,才酿成了今天这沉甸甸的麦穗。从黑暗中的一粒麦种,到一丝一毫的努出地面,得以重见天日。而麦根却用一个冬天的时间在黑暗中向下摸索,以人所难以想象的毅力走出去4~5米之深,如饥似渴的搜索、吮吸每一点水分。地面上的麦苗喜气洋洋,葱茏一片扮靓着秋日的田野。冬日的一场封冻水,是麦苗非常喜欢的,如果还再能下三场雪,那就给麦苗盖上了三层被子,它就可以幸福的睡眠,安然的越冬,静等来年的丰收了,走过冬春夏三个季度,经历雨雪的滋润,经过风霜雾的洗礼,可谓饱经风霜,悦尽人间春色。如此沉重如此厚重,真是大自然给人类的一场厚礼。
一粒麦种,经历黑暗的凄清,孤独的摸索,黑暗中也有手牵手的可能,但它向往光明,努力的走向光明,重见天日时,便是喜乐相逢日,有阳光亲吻自然可喜,月亮的清辉也使它感到万分的欣悦,雨水渠水使它茁壮,风霜雨雪使它坚强。宛如一个壮士,一粒麦种走过了九个月的漫长历程,渴饮大地甘露,饥餐月光日华,与花香为伴,与风霜为伍,摈弃了苦难,沉淀着幸福,向人类倾情奉献着一生的精华。
成熟的麦香是醉人的,那样的丰润,那样的厚重,有着太阳的温暖,有着月亮的清辉,有着悦耳的鸟叫声,有着蜜蜂的嗡嗡声,还有着各种花的香,还有山川的遥望嘱咐,每一棵树的期盼,它不负厚望,终于长成饱满的模样。揉合了日月山川的精华,融入了家乡亲人的辛勤劳作,寄予着殷切的目光,完成了庄稼人美好的心愿。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