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漫谈我的写作之路

漫谈我的写作之路

作者: 秋冉 | 来源:发表于2017-04-15 11:39 被阅读0次

    我好像不会写世人眼里正常的爱情。

    仔细一想,不是好像,是的确。

    在真的动笔写第一篇称不上作品的东西前,脑海里隐隐约约有那么些编故事的意识。晚上睡觉前,除却周末,大多是捧着本书看,时间差不多了,闭上眼睡觉。从小就不是看书等同于催眠的主,于是脑袋里开始搭上舞台,幕布拉开,小剧场上演,或是越演越激烈,或是演着演着睡意昏沉,也没有那么在乎,反正第二天接着前日断开的地方继续来。

    是汉朝一个皇帝的故事,不定具体是谁,只为自己私心里最喜欢汉朝。那个皇帝啊,大概是我的第一个幻梦吧,容貌无需赛兰陵胜卫玠,身高也未必要到我的耳朵能听轻他心跳的地步,但至少,他是一位明君,至少在后宫佳丽三千的莺莺燕燕之中,还能够坚持一生一世一双人,那么多人等着他驻足一观,他却只愿为自己的王后撑一把伞披一件衣。这样的故事就一直上演着,只要我愿意,怎么也演不完,而我,倒好像怎么也不会腻似的,竟也就一天天这么自娱自乐过去了。

    后来才知道,西汉传世两百年,明君可数出五六位,可达到那么看似简单的要求的,却没有一人。所谓的一生一世一双人,不过是我与班恬,跨越千年的一场美梦,他看见了春来环绕玉帘舞的飞燕,从此不再回头。黄粱梦醒,长夜漫漫,最终还是一人倚榻枯坐到天明,从此明白了何为“知君用心如明月”。

    故事从此不再上演,我告诉自己幻梦总有终结。

    此后记忆有一段空白,期间似乎接触了些那时的青春文学,但总是动不动“在北大未名湖的烟波浩瀚里怎样怎样”,大为扫兴,只是偶尔看到一些句子,明明情弦未拨,却总是觉得深有感触,现在想来倒也好笑。

    直到后来升了高一,明明是重点高中的重点班,舍友却天天嚷嚷着初中看过什么什么言情小说网络小说,直到那时方知自己从前除了学习就是看名作在旁人眼里是多么无趣。恍恍惚惚就被拉上了贼船,却是自己从来不主动看,后来某天因听了容祖儿的《小小》,对那句“我在找那个故事里的人,你是不能缺少的部分”大有触动,脑海里不知怎么就冒出了极俗套的故事。小城市里的女主角,从小恋慕自己邻家的哥哥,以为青梅竹马,有些心意又何须赘言,于是乎学成之后放下大好前程赶了回来,用幼时暗号呼叫对方久久不应,不得不跑去隔壁一探究竟,方知桃红又是一年春,郎君新添枕边人(这是什么诡异的句子……),大为受伤,当场晕倒在竹马家门前,竹马愧疚不以,亲自把她送回家,床边伺候。女主角醒来,泪眼婆娑梨花带雨,竹马一千一万个好言解释,到底劝不住,于是夜深人静,不该发生的到底还是发生了。

    女主角并不是想要借此坏人姻缘之辈,于是天不亮就一个人跑到车站,打电话告诉那个苦苦追求她多年的人,现在可以给他机会了。这时我们的男主角终于得以登场,捧着玫瑰在车站等着求婚,虽算不上盛大却足够浪漫,女主角想啊,这个男人,或许也不赖吧。婚姻的确也很美满,女主角生下了一对龙凤胎(那时候啊,对龙凤胎可是有着执念呢,还真是傻气),爱如珍宝,而男主角爱屋及乌,也同样对他们视如己出。多年后一家四口还乡重游,在女主角最爱的小店吃水晶包,反正就是冲着洒狗血去的,这时候自然更是少不了。很不巧的,竹马和他的妻儿也都在店里,更不巧的,竹马的儿子刚好背到“若夫淫雨霏霏……”,于是男主角看了一眼那一桌,再看看怀里的女儿,聊有所悟。那边竹马也听到了动静,看着两个孩子。想要问什么,终究还是问不出口,毕竟,她是那么的幸福。男主角知道,女主角终于心结解开,大为欢喜。故事到这里就要收场,也许他们的孩子将来会在另一个城市遇见,牵出另一段孽缘,但那毕竟又是别的故事了。

    单单只记得女主角的名字,叫蓝若霏。因为是初中时一个极非主流的花样,根据生日算前世的名字,怎一个无聊了得……我算出的就是这么个名字,因为暗合《岳阳楼记》一句,觉得好歹有几分意思,也就用了,而另外两位主角的名字,却是无论如何记不起来了。那篇粗劣之作,除舍友们再无别人看过,连我自己也不能了,因为手稿不知何时丢失。

    这就算是开了个不好不坏的头了,以后又写过稍长些的初中琐碎,到底除了狗血和稚嫩,毫无任何可圈可点之处,这一次手稿是自己给扔了的。

    又有一日灵感偶至,竟是七拼八凑了一首词出来,献宝一样送给师父看(因为高中以后跟老师关系就没那么亲近了),果然受到了他的鼓励,某个星期天下午受他召唤跑回初中去接受他面对面的指导。往后开始填词——想想高一还是太闲了,一天到晚除了没完没了的逛书店和瞎写瞎画,也不知干了些什么——渐渐的,也就对师父生出了几分知己之情,于是乎开始改口叫师父。前前后后不过六七首,现在也不再看了,因为觉得太幼稚——看自己过去的东西,倒似除了脸红没有别的情绪似的。

    后来大言不惭地告诉师父,自己向新概念投稿了(那时候大致是隐约有了想要折腾点什么动静的意识,新概念又恰好很合当时的我的口味,但是由于说出来很丢人的原因……其实就是信封错投在了废弃的邮筒里,最后自然是没什么结果的。不过我后来常常想啊,这样也好,本来以我当时的水平,要出彩是不可能的,这样至少,我那颗尚未成型的嫩芽,没有窒息在泥土下),并且写到了他。这一回他终于说,真要写我,那不如以我为原型写篇小说。

    于是,我就真的写了。但是呢,今时不同往日,我要写的,已经不是那种既狗血又俗套的爱情故事了,因为,我莫名其妙地,开始非常热衷于包括师生恋在内的禁忌恋情(甚至为了辩驳它和乱伦的区别跟同桌征得面红耳赤……好吧,其实我一直都知道,那就是自欺欺人罢了)。那是我所有世人认为的不正常爱情故事的起点。

    男主角叫赵子俊,女主角叫赵之瑾。女主角因为是个女娃,刚生下来即被自己的奶奶抱走送给了别人,为此男主角跟自己的母亲断绝了关系。但是命运的牵绊是逃不掉的,多年后,女主角还是成了男主角的学生,并且他们之间产生了有违伦常的感情,就在男主角想要为情献身的时候,往日的真相渐渐浮出水面,他们终于还是被逼到了风口浪尖……最后女主角为大局计,定下十年之约,一人跑到了国外。——所以虽然已经是高一的人了,骨子里还是一样和幼稚天真吧,如后来那人所说,十年,究竟能改变什么呢?

    师父是看过的,但手稿辗转还回来时,我和他之间已物是人非,我到底不知道对于我这样的胡来,他究竟作何感想,不过,我竟然也并不十分在意。手稿也同样进了垃圾桶。

    短篇和中篇之后,终于在高二下半年,迎来了写作生涯中第一个长篇,那时,我疯狂地迷上了史书里的武成帝高湛(但凡对他有点了解的就知道,相比那些被小说和电视剧蛊惑的,我这可以说得上反人类了)。为什么呢?……不是因为他的挚爱是个男人(我当时还处在恐同阶段),而是因为,那个人是他的亲侄子。尽管如此,最后却也是他,默许了对他的谋杀。史书只言片语的欲说还休,就这么遮掩了半世荒唐……我决定要为他们写一个故事,一个或许不那么美好,但却只属于他们的故事——当然了,主角是女性,毕竟,再热衷禁断也改变不了我恐同的事实。

    我后来曾无数次倒回去细想,大概,这一切从一开始就是错了,如果没有这么一出心血来潮,后来就不会有那么多的痛苦与麻木不仁。

    以我那篇语言拙劣情节粗糙毫无任何技巧可言的小说为起点,由我的前桌牵头,尽管有一千一万个理由拒绝(譬如我们虽然是同班同学但是即便在路上遇到也不会打招呼),我还是和那人结下了缘——事实证明,那不是我们的缘,那是我们的孽。为了多听那人几句夸赞,为了让每章节末留下的字迹不再仅是建议和鼓励(当然了,还有坚持不懈贯穿全篇的给错别字大王改错),我拼了命地使小说看起来更有趣。夜深人静万籁俱寂的时刻,我伏在案上不知疲倦地刷刷写着,甚至从来不去考虑究竟是为了什么。

    更甚者,因着那一句这构思不如写个长篇更好,毅然放下了魂牵梦萦的高湛,开始全心全意写新的小说,只为那人每逢看完都无比欢欣。光明正大地写着以那人为原型的配角,这一点,光是写的时候自己都心跳不以。后来我知道,那叫“我想写一本书给你,请不要把我吃掉好吗?”只是故事到底没写完,人就已离散,不欢而散。

    我终于明白,我写的,不单是小说,更是我的幻梦,正如茨威格在《苏格兰女王的悲剧》中所说:玛丽 斯图尔特热烈而急躁的心灵往往被自己所迷惑。像她这种性格的浪漫主义者,难得看清人和生活的真实面目;浪漫主义者眼里的世界通常只是他们所希望见到的那样子。虽然屡屡由过分的迷恋一下子跳到绝望,但是这些不可救药的幻想家是绝不会彻底清醒的。他们一旦丢弃了一些幻想,马上会沉湎于另一些幻想,因为对他们来说,真正的生活在于幻想而不在现实。

    我从来不去探究具体的人——长这么大,真正主动去仔细琢磨的,不过一人——只凭自己好恶想着,这人应当这样,那人应当那样,对于某些阴暗程度的认知,惯常是由旁人强加过来,我虽当时跟着附和几句,过后总还是抛诸脑后。这样不断给自己编造着幻梦,现实生活才愈发难以为继,我也愈发失望起来,更加无法融入,于是索性故作不知,只一味专注于自己的兴趣所在。

    很可笑的,长这么大,能让我产生兴趣的本就寥寥无几,而能让我保持长久的稳定兴趣的,大概也只有……和写作了。所以啊,我现如今倒是越发不管不顾对什么都没所谓起来。

    我是近来才悟到自己总不得要领,虽然朋友们总说我敏感,从来不在点子上;而那人偏偏将一切看得太过透彻。这一点,大概在我俩所写出来的东西之南辕北辙上就可见一斑。理所当然的,我总是知道自己在能不逾越的范围内最大限度地示好,却从来看不出对方的努力,心心相印却多疑,结局自然殊途。所以,初尝情之滋味的这份苦涩,一直延续至今。

    某一段时间,日复一日告诫自己已过不悔,逼着自己编排新的故事,什么女主角爱上自己父亲的拜把子兄弟啦,女主角和小表叔之间产生不伦之恋啦……每一个都写不完,我在脑海里为他们安排好了一切,真到了开始敲键盘——我是不再写手稿的了——的时候,却开始笑自己究竟有什么意义呢?于是到底也没写完,且总是不断有新的灵感……当然,只是那么一阵。

    我果然是不会写世人眼里正常的爱情,就算逼着自己去写,也只能满篇尴尬。

    我终于想到,世人原谅瓦格纳的疏狂,但是他们不会原谅我的偏执;世人原谅约瑟夫 雷杜德一生只画玫瑰,但是他们不会原谅我一生只写一个人;而美丽的鸟儿只唱一次——至此消停了好一阵,只偶尔写些随笔。再后来,也终于写了古怪的男人和男人的爱情,女人和女人的爱情——我在“非正常”爱情故事的编排上,看来是越走越偏了。只是还是不满足,写了那么多东西,没有一样能让自己高兴得在电脑前跳起来。

    风水轮流转,转着转着,我到底又转到了师生恋上,虽然真进了大学发现跟从前看过的师生恋小说完全不一样,但……故事到底是故事。这一次,总算写出了一篇温情的东西,虽谈不上细致,内心的挫败感也减轻了不少。

    此后直到写出那篇让我开心的睡不着觉的小说之前,很长一段时间里我可以说得上是颗粒无出,每天脑海里乱七八糟地飘出什么东西,很快又不知所踪,直到莱昂娜倔强而不容忽视地冲出了那扇门。我想这一回,我总算抓到一点究竟怎样算写小说的边了——当然了,当时心里只隐隐有这么个感觉,还怕是自己自恋过头,直到真的有人这么予以肯定。嗯……感谢老王同志的知遇之恩。也是那时候,我明白到,我无法通过别人学到任何什么实际的东西,他们只能为我增色,唯独我自己抓到了究竟——这对我总是很难的——那些才算有意义。

    此后顿悟,找到了新的路,决定少写爱情——自嘲为多关心民生疾苦不好么……我幼时常常听长辈们的谈话,虽说手里是做着自己的事情,很多话却深深地记在了心里,直到今日,我才发现,我所记住的那些奇奇怪怪的话,终于有了用武之地。任何一桩怪事,稍加几分自我发挥,就是一则很好的素材——唯一不足的是,如今的我要写好那类故事实在太缺乏沉淀。

    这本来也没什么,但是近来在计划,忙完考研以后,给外公写一篇长篇小说,起初觉得不是什么难事,可真去小试一番,就有些沮丧了。外公他老人家年事已高,我想这么做,固然是为了让他以另一种方式获得永生,但好歹,也得让他本人能够看上一眼吧——我,做得到么?

    有些事总还是忍不住要去想的,于是抉心自食戗痛酷烈,与其说自娱自乐不如说是自我排解一般写着,竟也能佳句偶得。

    看了旁人多大变发表作品的事例,我忍不住想,如果幼时父母对我采取的不是“无为而治”,而是早些进行干预,现在会是怎样呢?我知道,别人或许是小有成就,但是我,我不会。于我而言,所有事情都需要契机,即便万事俱备,若我没能感受到那一闪而过的电流,我便是什么也写不出来的——是这么一个神经质呢。

    更何况,我从来也不是为了能发表而在写着啊,始于自娱自乐,长于一人期盼,终于自娱自乐——当然了,若是能再有那么一个对我有着殷切期盼而我又想要给其写本书的人,或许就还不是终。

    ——于2017.4.14的深夜,写给多年后的自己,愿到了那时,自己不再会嫌弃幼稚,能够会心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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