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盲眼琴师

【短篇】盲眼琴师

-1-

孤月挂在湛蓝的夜空。

一阵轻风拂过，梨花纷纷扬扬洒落琴弦，像积了一层薄雪。

修长的手指在琴弦上轻拢慢捻，琴音如流水一般泻出。

夜寂寂。

琴师垂着眸子，眉头微微突起，他的眸光始终淡淡的，没有焦距。

-2-

一日，夜黑风高。

琴师跟往常一样在湖边的树下弹琴，洁白的梨花落了满地。

他的耳廓一动，有人踏着落花枯叶而来。

指间顿了顿，悠扬的琴声未断。

一只梅花镖携风袭来，琴师只不经意地偏了偏头，飞镖嗖地一声钉在身后的梨树上，一阵梨花雨洒落。

“把人交出来，饶你不死。”来人一身黑衣，杀气沉沉，操着冷剑四下逡巡了一遍。

琴师伸出一只手，拂掉肩上的花瓣，接着悠然抚琴。

“敬酒不吃吃罚酒。”黑衣人脚下踏风，倾身向前，冷剑如长蛇一般伸向琴师的脖子。

琴师巍然不动，曲指拨出一个涩音，悠扬的琴声急转而下，黑衣人便被一阵无形的气流击得倒退几步，胸口一痛，猛地吐出两口腥血。

“我输了。”半晌，他拄着冷剑站起来，转身走入苍茫的夜色中。

“出来吧。”琴师幽幽地说。

少女从梨花树后走出来，手指卷弄着头发，端端地朝他面前一跪：“谢公子救命之恩。”

“他为何追你？”

“大抵觉得我长得好看，想娶回去做夫人。”少女仰起脸，眉眼间洋溢着明媚的笑意。

“我叫宵远。公子，你叫什么？”

-3-

琴师最近有点头疼。

宵远从食盒里端出一盒梨花糕，在他面前晃了晃，瘪着嘴道：“师父，你看我上得了厅堂，下得了厨房，你还不收我为徒么？”

“我没有收徒的意向，你回家去吧。”琴师拨了拨琴弦，琴音断断续续，正如他近日的心绪，时而欢喜，时而忧愁。

“师父，你是嫌弃我长得太好看了么？”宵远蹲下来，交叠双手放在他的膝上，偏头枕着，喃喃道：“我可以给师父端茶倒水，捏肩捶背。”

“我那么好，你还不收了我么？”

琴师的眸光仍旧淡淡的，他伸出手，想象着她软乎乎的脸颊，终究还是无力地垂下。

“你走吧。”他道。

“那么，只让我做你一日的徒儿，可以么？”她的声音里充满了期望，让人不忍拒绝。

琴师皱了皱眉，还是摇头，沉声道：“你走吧。”

宵远抬起头来，久久没有吭声。

-4-

宵远走后，琴师抚琴时常常怔然出神。

这一日，他回过神，就听不远处草丛里窸窸窣窣，似有异动。

一曲终了，梨树下已围了一十二名杀手。

长剑划过枯叶，脚步声愈来愈近。

杀气。他感受到了无边的杀气。

“交出梨琴，”为首的将领谨慎地盯着琴师，三年前他们曾有过一场大战，琴师丢了一双眼睛，他却丢了半个臂膀。

琴师低着眼睛冷哼一声，“你来了，也好，旧账正好算一算。”

将领诡异地笑了，举起手掌，十二名弓箭手立刻拉弓紧弦。

琴师心里咯噔一下，可就在下一秒，弦断，人死。将领倒下的那一刻，瞪着猩红的双眼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轻烟过后，宵远出现在他前面，轻笑着拍了拍手掌。

“师父，都解决了，这下可以收我为徒了么？”

琴师愣愣地站在原地，宵远走过去，轻轻抱住他，在他耳边低声说：“三年前，你失了一双眸子，只为保住我。这三年来我们日夜相伴，嘻嘻，”她浅浅一笑，倚着他的胸膛，“我问你，宵远走后，你可曾想过她？”

“你是……”

梨琴。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