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
年少时因为家境不好,经常借住他人闲置的房屋,又往往因主人家的突然回归而不停更换。印象最深的一次是在高中住校期间,遇上月末放假兴冲冲回来,发现大门紧锁,呼叫无人,才隐隐想起来好像父亲上个月说过要搬家,只是当时还没确定搬哪里。沮丧之际,正好有相熟的友人过来,才帮着找到了地方。只是,那种回家的喜悦总感觉有点尴尬。
直到现在,偶尔还会做这样一个梦:梦里走着走着就找不到家了,跑去记忆中的位置查看,总是发现已经换了地方。这个梦在刚参加工作的那几年出现得尤为频繁,许是客居异乡,孑然一身,对家的依赖尤为强烈。后来自己成了家,梦就做得少了,在梦里也不复当年那样惶然,而是会突然明白过来:哦,又做梦了,没关系,醒来就好了。所以,对于回家总是有一种特别的感觉,或者说是执念。
求学时,通宵排队只为了一张薄薄的硬座票,甚至是无座票。只要能早点回家,没有什么是不可以忍受的。绿皮车,不封闭的窗户,夏天只靠车厢顶部一排排小风扇散热,为了贪图靠窗的流动的风,归家后能从脸上洗出厚厚的灰;冬天车厢内部空气粘稠,气味丰富,运气好遇到靠窗的座位时,才可以贴在车窗的缝隙处呼吸几口新鲜空气,运气不好一路到家后,感觉整个人都是晕的,熏晕的。第一个寒假回家时,为了让北方的家里人尝尝南方特产的味道,行李箱、双肩包里除了必带的冬衣全是吃的东西,还用网兜装了两个大大的柚子挂在肩膀上。怕火车上弄脏衣服,特意套了身军训用的迷彩服,大包小包出发时,同学戏言:“你这是要逃难去么?”哈哈一笑,颇为自豪。
工作后,充分体会了一把“由俭入奢易”的感觉,鸟枪换炮:忍不住将硬座票换成了硬卧。第一次进硬卧车厢,连铺位都不知道怎么找,后来越来越熟练,从上铺、中铺到现在的尽量买下铺,从终于可以在车上任性休息了到开始追求“千万不要遇到打呼的人”、“希望没有小孩子的吵闹”等,甚至还体验了软卧。回家越来越方便,回家的旅途越来越舒适,但回家的次数却越来越少,在家呆的时间也越来越短,只有父母的白发越来越显眼,皱纹越来越细密,临别越来越不舍。“父母在,不远游”,也成了美好的愿望。
如今成了家,小孩放在县里婆婆家,每天坐五十分钟的班车上下班。赶车次数多了,才真切体会到,人们赶着回家的心情有多急切。间隔十分钟的车次,即使没有座位大家也会选早的一班,总感觉上了车就离家更近了。这不长的旅途中,青年人大多是看手机,中年人大多是闭目养神,老年人大多是安静地坐着,许是在放空思想。车厢里的老歌循环播放,时空仿佛静止了,只有临近目的地的时候才会有人轻快地打破安静,下车后大步流星地朝家走去。因为是归家,所以即使一路颠簸,也是幸福。
诗人余光中将乡愁形容是一枚窄窄的船票,对我而言,回家就是一张张薄薄的车票,中间有着各样的方式和过程,目的地却永远不变。回家,永远是最大的幸福和满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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