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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再年轻的年轻人(1)

不再年轻的年轻人(1)

作者: 哖轻人 | 来源:发表于2020-06-30 08:33 被阅读0次


黄昏时的小溪是那样的安逸,血色的夕阳把溪水染得通红,在晚霞的抚摸下,溪水拍打在小石子上看起来金光闪闪,好似一条发光的红绸轻轻地流动着,几片核桃叶在水中悠悠地飘向远方。小溪旁一个成年人高的石头上坐着一个孩童,圆圆的脸蛋上面有着一双大大的眼睛,他眺望着夹在两座山峰之间那红彤彤的太阳,期待着爸妈的身影会出现在那里。他名字叫陈子时,今年四岁。

此时山上的小路上,别有一番情趣。孩子们正沐浴着夕阳的余辉,一个个背着书包,由一个大叔带着正在回村的路上。说是书包,其实也就是家里用用完了的肥料口袋裁剪缝制成一个方形口袋,然再裁一条宽三四公分的粉料口袋,把两头缝在袋子两面,这样就是孩子们背的单肩斜跨书包。不一会的功夫,一个小女孩就来到陈子时旁。

“又在等爸妈?”小女孩说道,她是陈子时的二姐陈子花,比陈子时大四岁,和陈子时一样有着圆圆的脸蛋,红布带扎着的马尾辫落红色的碎花裙上,显得尤为可爱,很不搭的是穿这一双右脚打着黑色布丁的解放鞋。

陈子时有两个姐姐,当年他妈妈生下他二姐之后,村里人背地里都在说闲话,说没本事下一个带把的,后来怀了他之后家里人都不同意生,因为第三个是超生,要罚款父母双方还得去做手术。但是陈子时的妈妈认定这就是个儿子,而且受不了家里人的气和村里人的闲话,怀着他照样干活。有一次他妈妈怀胎七月割猪草从一米多高的埂子上摔下来都没事,村里人都说这小子命真大。

1994年,正月二十八,陈子时顺利降临这个世界,他爷爷一看时间,直接就给取名陈子时。

没过几天陈子时出生的消息让村委会知晓了,便派人到陈子时家里要罚款,那时候家里拿不出那么多钱便牵了一头公牛一批骡子,那拿完这些似乎还不够,最后把陈子时的爸爸强行拉倒村委会做了结扎手术,没等恢复又得回家干活不然家里劳动力不够,从此陈子时的爸爸便落下了病根。

“今天赶集,爸妈怎么还不回来?”陈子时问道,陈子花迟疑了一下,眼神躲闪的说:“爸妈说有事情,可能下个星期才回来”。

“妈妈说今天买糖回来给我的”,今天早晨吃完饭,妈妈树秀云跟他说今天和爸爸陈建国去镇上赶集,晚些时候回来给他带糖吃,然后就拎着大包小包的东西出门了,当时他还好奇问妈妈“妈妈,赶集为什么要带衣服和被子,是拿去卖吗?”,妈妈说:“是呀,这些衣服和被子现在不用了,拿去街上卖了给我家小时买糖吃”。

陈子花把他从石头上抱下来,说道:“姐姐有糖,回家给你”。说着就牵着陈子时的手往家里走,跨过小溪有一个很宽很大的平台,这里是陈子时家的“场园”,到了秋天这里用来晾晒收割好的粮食,此时场园右手边堆放着房子那么高的柴,村里一般在秋收之前就要去山里砍柴堆放在自家墙脚或场园,为过年及冬季储备。

穿过场园,映入眼帘的是一道贴着门神的木头大门和泥土墙,青色的瓦片错落有序,五棵粗壮的柱子从厨房到堂屋(客厅)到猪圈整齐排列着。厨房二楼楼板使用山竹编制的,堂屋二楼是木板,听妈妈说他们家房子是他爸爸和叔叔们自己上山做的木料一点点盖起来的。

早些年他爸爸小学五年级还没读完就回家开始和爷爷奶奶挣公分,后来1983年人民公社制度取消之后便去找了一个木匠拜师学艺,回来之后便开始给家里做家具,床、柜子、桌子、椅子都是他爸爸自己做的。

经过厨房听到切菜的声音,这时候奶奶已经在做饭了,爷爷去山里放牛还没回家。来到堂屋,大门敞开着,大门左手边是木质的楼梯,接着便是用木板做成的屏风隔着的两个房间,堂屋正中间是一个雕龙的供桌,供桌上放着一台黑白电视,这时村里右手边也是两个房间,不过靠里的房间通往通往马圈,牛圈,由一道木门隔开。

二姐就是住在这个屋,带着他来到二姐的床前,只见她把手伸到苦荞壳枕头下面摸索了一下拿出了一小块用黑布包裹着的马蹄糖,用力掰下手指头大小一块递给陈子时说道:“来给你,吃着糖和二姐去割猪草”。

村里几乎家家都养上一两头猪,买不起食料只能用糠皮和一些可食用植物作为猪食。二姐背着比她还大的篮子走在前面,陈子时则背着人头是大小的背篓着,这个背篓是他爷爷用竹子编给他捡核桃的。

不多时,便看到姐弟两在地里来回穿梭着,当然姐姐是在割猪草,而弟弟则是在抓蛐蛐。大约一个小时之后二姐背着满满一篮子猪草回家了,陈子时跟在后面看着前面的姐姐,看到的只有那满满一篮子猪草和姐姐那双打着布丁的解放鞋。

远远的还没到家门口就已经听到自个家的牛铃铛的声音,陈子时知道爷爷陈有德回来了。爷爷陈有德是一名退伍军人,参加过越战,看上去瘦瘦高高的,但是全是腱子肉。后背上有一大块弹片留下的疤痕。陈子时从小就喜欢粘着爷爷,因为爷爷经常和他讲他的军旅生活。

太阳终究要没入黑暗的,原本的金光此时也幻成了暗红的火光,潺潺流水边,暮鸦停在枯枝上,时不时地发出一声寂寥的鸣叫,远处的大山,沉默着,在金光中渐渐暗淡了下去。

饭后,借着黄昏最后一缕亮光,陈子花坐在小溪边做着今天的作业,而陈子时依然坐在石头上望着山路尽头的两座山峰,这时的太阳已经躲到山后,山峰已经看不到绿色,黄色,红色,而是漆黑,犹如两只恐怖怪兽要将他吞没,他心里有着恐惧也有着期待,盼望着那两个熟悉而又温暖的身影会出现在那里。

也是,从来没有离开过父母怀抱的小小孩童又怎能抵挡的了对于黑夜的恐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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