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书︱多崎作的巡礼之年

作者: 空糖罐子 | 来源:发表于2015-07-31 01:59 被阅读273次

    在预备前往重庆的前两天,我将原先订下的动车票改签成汉口始发的特快列车,全程15个小时。在书架前站了许久,最终决定带着村上春树的《没有色彩的多崎作和他的巡礼之年》上路。

    大抵是在两年前,书刚刚在国内出版发行的时候就买了。读到一半,觉得食之无味,便夹上书签放回“小说架”中。一直没有提起兴致来阅读。此次决定将它带在身边,一是因为村上春树是我非常喜欢的作家之一,二是因为精装的“书皮”利于携带不易损伤,三是因为书名也更像是一场在岁月的磨砺中不断探寻和摸索的旅途。

    2015年7月12日,16:26分,火车准时启动。不知是车的空间本身较高,还是身体经过训练柔韧性变好的缘故,我竟可以歪靠在硬卧车厢中铺的墙板边,伸直了腰背读书。每个人都有适合自己阅读的方式,而我很喜欢在慢悠悠的火车车厢里伴随着身体的晃动进入书本的灵魂之中。

    “从读大二那年的七月起,直到次年一月,多崎作几乎只想着死这一件事。”

    “假如当时在伸手可及之处有一扇通向死亡的门,他肯定会毫不犹豫地推开。不必深思熟虑,那可以说是日常生活的延续。但不知是幸还是不幸,他没有在近旁找到那样一扇门。”

    也许,每一个度过青春隘口的人都曾细细思考过“死亡”的问题。甚至有时候会觉得在生不如死的关口艰难度日不如快刀斩乱麻利索的结束一切。如果你的近旁有这样一扇毫无痛苦接近死亡的门或是按钮,你是否会去尝试触碰。

    在进入大学之前,多崎作一直生活在名古屋,就读于郊外的一所公立高中。在学校布置的社会课暑期作业中,有一项是到名古屋近郊参加为期三天的夏令营,给招收跟不上正常进度的小学生的课外学堂帮忙。恰巧,同班的学生中只有5人选择完成这一项。

    赤松庆青海悦夫白根柚木黑野惠理多崎作

    他们相互之间以姓氏中的颜色相称。赤。青。白。黑。唯独作的名字里没有色彩。

    时隔十五六年之后,作在面对大自己两岁的相亲对象木元沙罗时不自觉说起这段陈年往事。连他自己都觉得意外。

    那几年,为了保持小团体的和谐有序共存,他们尽量五个人一起行动,也尽量不对异性动心。而就在高中毕业的时候,只有作为了他的“火车站”理想考到了东京的工科大学,因为以“车站建筑第一权威”著称的教授在那所学校里。另外四人的成绩其实都很优异,完全有希望去外面的世界看看,却都选择了留在名古屋。赤进入名古屋大学经济学院;青拿到推荐进入以橄榄球著称的名牌私立大学商学院;黑考入英文系很出名的私立女大;而白最终放弃了成为兽医的梦想转而考入音乐大学钢琴系。起初,他们对于的作的离开是抱持着祝福的心态。一放假,作就会立刻从东京回到名古屋与他们团聚,还是天天腻在一起,直到大学二年级的暑假。

    青在电话里对作冷冷地说,“抱歉,希望你不要再给任何人打电话。”

    他就这么在毫不知情的状况下被驱逐出小团体,突如其来的打击使他没有勇气去探问究竟,只是硬生生将事实接受下来,独自回来东京开始忍受异乡的孤独和寂寞,开始思考“死”这件事。

    沙罗在听过他的故事以后,如是说

    “我还是不太明白,你的脑袋里或者说心里,要不两者都是,仍然残留着当时的伤痕。恐怕还相当鲜明。可是你居然十五六年都不想弄清原因,不想知道为什么受到这样的待遇!”

    “我不是不想了解真相。但事到如今,我觉得还是把这种事情彻底忘掉更好。已经时过境迁,早就埋进深深的地底了。”

    “那肯定很危险啊。”

    “很危险?”“怎么危险?”

    记忆可以巧妙地掩藏起来,可以牢牢埋进地底,可是它形成的历史却无法抹消。这一点你不妨记住。历史是不可能抹消,也不可能改变的。那么做等于杀死你自己。

    杀。死。自。己。

    有时候,我们在面对灾难或是挫折的时候,习惯选择看似坚强的隐忍和承受,刻意将它“忘记”,却也很少去面对,很少去探究它发生的具体原因。随着时光的流逝,你以为一切都已经烟消云散,却会经由另一件事牵扯出来,其实它依然在你的心底占据异常重要的位置。伤痛并未消除。疤痕下面依旧是鲜红的血肉。唯有在面对和清除之后,生活才会有一个真正的开始。

    在离开“死亡”阴影的那一晚,作做了一个被忌妒折磨的梦。

    所谓忌妒是世界上最令人绝望的牢狱。因为那是囚徒囚禁自我的牢狱,并非被人凭借暴力灌进去,是自己走进去,从里面锁上牢门,亲手把钥匙扔到铁栏杆外的。而且世界上没有一个人知道他被幽禁在那里。当然,只要他下决心出去,就可以走出去。因为那牢狱就在他心里。然而下不了决心。他的心变得像石壁一样坚硬。那正是忌妒的本质。

    从死亡阴影里走出来的作,宛若变成了另一个人。好在恢复正常饮食和必要的锻炼之后,身体长出必需的肌肉,血色再度回到脸上,看起来健康了许多。

    被小团体抛弃一年之后,作在游泳池认识了同一所大学小两岁的灰田文绍。从此成为彼此依赖的朋友。灰田喜欢思考,喜欢读哲学书、经典著作以及戏剧。他们常常一起游泳,一起在作的家中听李斯特的钢琴曲。

    有一天,他们讨论起自由思考来。

    灰田说:“不论什么事情肯定都有框架。思考也一样。不必对每个框架都感到恐惧,也不能害怕打破框架。人若想变得自由,这一点至关重要。对于框架的敬意和憎恶。人生中重要的东西常常具有双重性。

    可以说在灰田的帮助下,作渐渐将名古屋的往事渐渐抛向脑后,似乎一切都在向好的方向发展。直到某个周六晚间,灰田对他说了父亲遭遇的一段往事,多少带有些离奇和不可信的成分。只是在那之后不久,灰田悄然无息的从作的视线里消失了。

    无疑,灰田的突然离开也是埋在作内心深处的另一颗定时炸弹。

    在沙罗的帮助下,作终于决定启程去寻访昔日的好友,听他们说说当年所发生的一切。

    他首先去拜访了在雷克萨斯展销厅工作的青,接着去见了已独立开展公司并小有名气的赤。

    两人所说的话对他多少有些帮助,却还是使他摸不着头绪,感觉心中总有些事想不明白。

    临别的时候,赤与作说了一则课堂里发生的小故事。

    好消息与坏消息。坏的消息是必须拔除你的手指甲或是脚指甲。好的消息是你可以自行选择。回答的人很快选择了脚指甲。究其原因,他说,“不知道,我觉得大概都一样疼。可是非选一样不可,没办法就选了脚。”赤说,这就是真正的人生。而“我们手中都握有自由。”

    而当年,他们就是在迫于无奈的情状下,主动选择了抛弃作保护白。

    最后,作飞往赫尔辛基拜见已嫁为人妇的黑。

    而其实,在那年,小团体的每个成员都受到了同等程度的伤害。对于深深喜欢着作的黑来说,无疑也承受着巨大的痛楚。

    在海内林纳的夏季别墅里,黑对他讲述了那些年的许多过往,包括白如何发病,她如何全心全意照顾白,如何走上陶艺之路,又是如何费尽心思逃离名古屋。白被人勒死在公寓的时候,她正在芬兰待产。

    《Le Mal du Pays》。

    在黑的家中再度听到这首曲子,作想起白弹奏它的样子。

    那一刻,他终于全然接纳曾经发生的一切。

    心与心之间不是只能通过和谐结合在一起,通过伤痛反而能更深地交融。疼痛与疼痛,脆弱与脆弱,让彼此的心相连。每一份宁静之中,总隐没着悲痛的呼号;每一份宽恕背后,总有鲜血洒落大地;每一次接纳,也总要经历沉痛的失去。这才是真正的和谐深处存在的东西。

    解决了心中沉重的伤痕之后,作回到东京,等待着沙罗给出的答复。

    如若沙罗的答复是否定的,那么作势必将经历另一次“死亡”。然而,故事的结尾,村上没有给出最后的结局。因为这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作为了追寻心中前所未有的爱意,终于有勇气迈出脚步去寻访曾经刻入心底的伤痛。人有时候,必须诚实面对鲜血淋漓的过往,哪怕重新撕开看似已然愈合的伤口,如此,才能够顺顺利利的开始新的生活。

    坦诚的面对过去的自己,是人生中不可缺失的重要一课。

    多崎作努力完成了。

    那么,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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