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暗时期的光束》第十章 高利贷者
李兵来到经侦大队的问询室，两名警官很严肃地坐在他的对面，中间隔着一张桌子；一个问，一个在电脑上噼噼啪啪敲着键盘记录。李兵将来龙去脉详细描述一遍，记录警官也进行了详细的记录。询问结束后，让李兵回去写一份材料，类似于一个申辩。
李兵离开公安局后心想，与王亦民的资金拆借怎么成了侵占，真是可笑，但是他告诉自己，心要放宽一点，总会有办法的。亦民也是一定遇上难题了。
当年，王亦民离开房产公司后，背个包来到了造船工场，造船的大小师傅们与他是老熟人了。
“大师傅啊，今年造船的这么多啊？”王亦民见一个正在忙碌的焊工师，光着黑黑的膀子，正值天气开始热，冒着汗。亦民很客气地打招呼。
“嗯，你来啦。”那人专注干活，头也不回，应了一声，随着电弧磁磁声。
王亦民看湖边岸上，布满了船坞，每个船坞上高高地架着正在制造中船架，有几条接近完工。一眼看去很远很远，排着长长的队，岸上的砂石路尘土飞扬。
“行情好，造船的人家一下多了️起来。”是刚才那个焊工，正端着搪瓷杯喝水擦汗，和王亦民聊起来，“什么人都有，弄得我们忙得要死，焊工都不容易找到了。”
得知王亦民来意，一些船主便围了上来，大部分都是生面孔，也有少数人认识王亦民。“这个王老板以前借过钱给我，人很好。”有人这样说。也有人说放高利贷的来了，亦民听着感觉有刺耳。亦民和他们聊了一会，告诉他们要借钱明天到镇上的小宾馆找他，老规矩。所谓老规矩他们都懂，就是：利息是多少，要提供担保。
小宾馆的老板和亦民是老朋友，也在当地有点小名气，为人正直，性格爽直，交友甚广。
第二天一早，小宾馆里便挤满了人，一片噪杂声中，王亦民不急不慢，象接待来访群众，一个个谈得很详细。小宾馆的老板也在一傍很热情地打招呼，帮亦民的忙。大家谈论着，有人说利息有点高，有人说不高，行情好，几趟船就回来了。脸上都带着凝重的神色。“借半年划算。”“我家只要借三个月。”互相在一起计算着。很快亦民一千五百万的资金全部借出，半年收回利息就是270万元，高利贷太吓人。办完事情与小宾馆老板喝酒吹牛。
大部分是半年期的，时间很快。到期收回的只有三成。由于行情突变，虽然都做了延期，然而亦民看着船运行情一时难回转，就急了，没命地催讨借款。借钱的人中有个朱老三借了三十万到期死活不还，人家借钱为了焊船跑运输，他借钱却没有去焊船，而是去赌场转手借出，一开始赚了不少，洋洋得意，吃香喝辣，还专门包了个小女人，招摇过市。后来因债务人跑了收不到钱，还不起了。还不起没事，有担保人，但是，担保人是船户，因行情不好也不肯还钱，王亦一想情况不对，对方有玩赖皮的行情，只能起诉了。
王亦民去律师事务所找到李律师，李律师说今天正好去开庭，也是债务纠纷。王亦民说那正好，顺便看看人家怎么开庭审理。
原告是蓝天国际投资咨询公司，案件公开审理，傍听席没有几个人，亦民便找了一个靠前靠门边的位置坐下，还是第一回参加这样法庭审判，开庭花了半天时间，只听到李律师叽叽呱呱说个不停。案情简单，蓝天公司胜诉。
庭审结束，正值午餐时间，王亦民说要请李律师吃午饭，李律师是个秃头，干瘦，肤稍黑，喜欢钓鱼给晒的，人比较爽直。说：“和我们一起吃点吧！”王亦民好说话，在附近店里买一条软中华，便一道去小饭店。一到饭店亦民拆开软中华一人发了两包烟。律师便作了介绍。蓝天公司的人递来名片；一个是董事长，一个是总经理。
得知亦民是放高利贷的便说：“这个风险大，又分散，万一遇上打官司，一个人忙不过来，太累。”发声洪亮，底气十足。挥挥手露出劳力士手表，价格不菲。继续说：“我们做融投资，几十个亿，团队运作，专业运营，分工合作！只要在办公室电脑上做做，打打电话，看看邮件。”
介绍说这是北京来的朋友，有些来头，路子广、信息灵，能得到超前的信息，做了不少年，大老板。此人看起来确实气度不凡，操京腔，胖胖的，慈眉善目，有亲和力。很诚恳地告诉王亦民，现在资金需求量大，利息也高，有钱别担心放不出去，关键是资金的收回，解决了这个问题，你就发了！
这句话说到他的心坎里，吃到这种人家还不起钱要和人家急的苦头。经过催讨、诉讼，王亦民终于感到做这行很不容易，感觉势单力薄。而且人要变得心狠。所以想去蓝天公司看看，看看人家怎么运作。
蓝天公司位于临县县城，租用当地开发区大楼的第九层一层楼，有八十几个人。楼层是通敞式的，隔离着的座位上坐满了人，每人一台电脑一部电话都在忙碌着，边上有几个小房间，是管理层的办公室，有经理室，总经理室。装修得有亮眼。
大老板说：王兄如果有意加盟，我们非常欢迎，以你的资金量和运营能力，到公司直接任个副总。
和蓝天公司的人有些熟悉了，对这公司也有了更多的了解，特别对他们借出钱的操作感兴趣。人家那个叫正规，每笔借款都有担保人，选择担保人时比选择借款人还要讲究，而且有专门负责打官司的人。于是王亦民成了蓝天公司副总经理，负责筹集资金。但亦民提出的要求是，只与公司合作。
一进公司，正好有笔拆借业务，月利率百分之三点五，但缺资金，于是正想回家找李兵，李兵就来了电话。将房产公司️两个亿作为总盘子，利率一点五，让王亦民操作，有了这两个亿，亦民在公司的底气就足了。他放给公司两点五，涉及催款和诉讼等事项由公司统一安排，他赚着利息差。这就是所谓的合作。
几年下来他帮三雁公司带来了丰厚的理财收益。
三个月前，蓝天公司大老板，也就是北京那位有来头的仁兄，携巨款外逃海外，造成公司资金链断裂，借来的钱无法按期兑现结债权人。那位港兄也不再踏进大陆。
留下一个空壳公司给王亦民。立即找到公司财务部，财务经理告诉借出的钱有部分到期收回。要收南方一家公司两个亿，但是在这之前有几笔借入的资金要先还出去。
他只能冒险从李兵处增加了借款，李兵看他有点急，便未开董事会，直接开出一个亿的承兑汇票。李兵心想：几年来都没出什么岔子，谁没有个急时。所以也没问，估计问了也白问。
王亦民在收到南方公司两个亿后，便发放遣散费将公司所有人都遣散，拿了丰厚遣散费临走前都说有什么事随叫随到，王亦民自己也一走了之，去做自己的事情去了。心里想着：我算什么放高利贷的，蓝天公司才是真正放高利贷的还有那个朱老三，我只是民间借贷，解决人家资金之急，只是利息高于银行罢了，但是银行要是借得出来，也不需要找我了。
蓝天公司涉及诈骗、非法集资，公安立案调查，找上了李兵房地产公司的门，李兵顿觉大事不妙，想尽法子联系上了王亦民。在和李兵商量后，王亦民自首了。在自首时说：我只是做融资投资，怎么会涉及诈骗？希望警方尽快调查清楚，我也肯定配合。
蓝天的案子进审判阶段。律师说：王亦民是参与了公司的非法集资。有些集资款涉及老年人和贫困人群，王亦民经手的。在律师办公室里，李兵和徐敏很紧张和律师谈对策。
李兵问：“有什么办法可以减轻罪呢？”徐敏在一旁不所措希望律师能有好的建议。
律师很直接地说：“他是参与了非法集资，只能作有罪辩护。诈骗案不涉及王亦民。要是再能拿出些钱来，将老年人和贫困户的钱还了。法院肯定会判轻一点。”李兵又拿出一千万交到法院。
宣判那天，李兵、汤萍、徐敏及女儿女婿，包括刘梅都在场。王亦民被判三年零六个月的有期徒刑，这己是大家尽了最大努力了。
徐敏一直在哭，压着低低的哭声。汤萍和刘梅围着她。
“全怪我当时贪财爱钱，害了他，最后什么也没了，还害了大家！”徐敏后悔地双手捂住脸说诉：“这么会这样？有这样的下场。要是和李兵在一起办公司该多好，我也昏了头。这下好了，李兵也被害惨了。自己女儿最近像呆了一样。”大家也不知如何劝说她。
女儿王楠由丈夫扶着在一旁沉默不言，她爸出事后就开始有点抑郁了。
刘梅蹲下身子，在徐敏的耳边一个劲地劝她不要太自责，接下来也许有不少事情要她去面对。
海水走后，刘梅曾一度失去生活的信心，但面对儿子、面对海水的遗像，从痛苦中挣扎了出来。往日的热情奔放、性格开朗换成了成熟冷静，有时还透着丝丝的忧郁。
她将对海水的思念化作一股力量，工作一丝不苟、认真负责，将爱心传递给患者，成绩优秀，成长成一名乡镇卫生院的副院长。
用对生活认真积极的态度影响自己儿子的成长，独自撑起一个家，有对海水的深爱和思念，她不孤独。
然而伤痛的痕迹却深深烙在心底，曾一度见水发抖，她不感独自站在河边、池塘边。
见鱼便恶心，海水走后就没吃过鱼类菜肴，她虽然已经很坚强了，但就是不敢面对桌子的任何鱼。
徐敏回家后立即找律师要将别墅作抵押，押给李兵。
“我也只能这样了，抵给你只能表达个态度了，欠你的，等亦民回来处理。”徐敏在送抵押书时很歉意地说。
“我和亦民之间的事情，你不要上心，不要做抵押了。”李兵：“你好好安排一下自己的生活就行了。”
徐敏还是坚持要做抵押，起码心里好过一点，只能做这点事了。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