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大

照片是我刚拍的。正是一碗“赶散”的刀削面！

“赶散”是家乡的方言，我也不知道到底是哪两个字，读音大致与“赶散”一样，意思近于给力、爽、赞。

这碗赶散的刀削面是老大做的。老大和我是同乡，在对面的食阁经营一间小面馆，专卖西北面食。

菜单上有牛肉面，刀削面，肥肠面，还有西红柿鸡蛋面。另外也卖红油抄手，酿皮子，还有肉夹馍。

我经常去老大的面馆解决午餐或者晚餐，基本每次都是原味砂锅刀削面加一个肉夹馍。

去的次数多了，每次排队时和老大点点头或挥挥手，也算是熟客。

老大家的面馆生意越来越好。

也难怪，味道确实正宗。因为正宗，每天都有很多慕名而来的人。坐几站地铁，走几段路，最后只要吃到这么一口面，就都值得。食阁楼上是停车场，开着梅塞迪斯或者宝马专程来吃这一口儿的也大有人在。

再后来，连本地不少美食博主和Youtube的美食节目制作人也来采访。老大的店里面也贴了好些个他和大小明星的合影。

从此老大的面馆人潮汹涌，大摆长龙！

人一多，老大有些苦恼。太累了！累了就要歇歇，于是每个星期二老大关门谢客。后来发展到每天下午三点到五点也休息。趁着中场休息，老大到楼下坐一坐，吹着凉风，吸一支烟。

没办法，老大赚的是辛苦钱，不光是因为每天拉面削面揉面十几个小时，还守着一口大锅。新加坡气温常年在三十度左右，厨房里又没有空调，相当于每天连续十几个小时在桑拿房里做运动。

慕名而来的人越来越多，加上老大要中场休息，这面馆前的队，可就越发长了。

好几次我本来要去吃碗面，安抚一下自己思乡的肠胃，看见那拐了好几个弯的长龙，也不得不打起了退堂鼓。

前几天老大趁着休息背着手在商场里转一转，碰着了我。我们点头，微笑，挥挥手。

走了几步老大又折回来：“把你的电话给我，来前打个电话，我按掉了就知道你要来了，不用排队。”

我大乐，忙不迭道谢。瞥了一眼，老大在电话里我的姓名那里写的是：原味砂锅刀削面！

离开家乡十年，我总在想，你说咱们思乡的时候思的到底是什么？

是离开时从飞机上望见的沟梁纵横，还是温柔如母沉厚如父的九曲十八弯？是壁画上的飞天，还是铁桥边的镇海神针？

是白塔下的一碗盖碗茶，皇庙街的一把羊肉串吗？又或者是霍去病留下的五处清泉，佛祖涅槃时慈悲的面容？

都是，又都不是。

我们思念的，无非是蕴含在这一碗面里的味道，这味道，赶散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