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十白日里在街上问诊看病,晚上便带着我在城外的废弃茅屋里歇息。虽说常有老乡送来吃食,可仍旧算是风餐露宿。
我常在半夜里饿醒,寻思着去山里叼只野鸡吃。跟着和尚只能吃素,若想开荤了,还得自己动手。
可是每次,都被修十逮个正着。“出家人忌杀戒,你是佛门出来的青蛇,自然也要遵此戒律。”说完,他就拿出老乡赠的馒头给我,“若是饿了,就去田间寻些害虫吃,也算报了乡邻的恩德。”
“你是把我当青蛙不成?”我总想如此责问他,却奈何不会说人话。
如此过了一段时间,城中某个好心富人给修十买了间药铺子。铺子不大,住修十一人也算绰绰有余。作为回报,富人要收取铺子每月六成的收入。
修十虽不想将救人当成生意买卖,可我赖在铺中不肯走——我可不愿再回那破茅草屋里住着了,和尚拗不过,只好答应下来,还数落了我好几月。
“师父说你这小蛇有些灵性,没想到灵性全用在了凡尘俗世上,一点不像入了佛道的蛇。”
“罢了罢了,有个遮风挡雨的地儿也好。”
我气不过,朝修十呲牙咧嘴。“若不是天气渐凉,怕冬天没到你就冻死在那破屋里,谁非要待在这了。”冬天一到,我随便找个鼠洞睡上一觉就是春暖花开了,还会怕冻不成?
“你还不服气不成?师父从小教你我要视外物如尘芥,这么间药铺就试出你的凡心了?看来你悟性不够,还要回山中修炼几年。”
我懒得与他计较,悠悠回了窝。冬天要来了,越发犯困。
后来坊间就兴起了有趣的传言,说修十和尚养了条灵蛇,懂人话,还能给人看病。来药铺的人更是因此络绎不绝,即使没病的,也要为一睹我的“芳容”来开上一副补药。
这日子便一直延续了五六年,若非修十和尚突然离世,我大概不会意识到自己只是区区一条青蛇,而他也只是区区一介凡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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