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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漆黑的影院,《流浪地球》的一个情节,让我的左邻右舍都落了泪,我也偷偷地擦掉了脸上的泪珠:刘启决定带着燃料撞向木星,与儿子刘户告别。每种离别都让人惆怅,而这种生死的别离更是令人愁肠百转。科幻片往往表现的都是大的主题,地球将归向何处,人类将走向哪里,人类之外是否还有同类,在大到无法找寻到边际的情感面前,小的更个人的情感往往被人忽略。当生存的空间都没有了的时候,谁还在关注每个人都面临的生死离别呢?每个人都在告别,就没有了真正的告别。而《流浪地球》却在高潮时,着重刻画了个人情感,这种更具个人情感的温情在科幻片里往往不被着意刻画,科幻片着意的是更高的立意点。
但影片最终要打动的是观看影片的个体,每位观众需要在影片里找到共鸣。尽管《流浪地球》有诸多的不完美,像情节的不连贯、有些段落交待的不清晰、韩朵朵最后演说的牵强,但都阻止不了这部影片的打动人心。在一个大的主题之下,找到个人情感的归属,并与之产生共鸣,这是由大及小的最佳落脚点。
这部影片发生的时间是在若干年后的某一个春节,过年对于中国人的意义不同寻常,过年意味着归家,意味着团聚。而影片恰好在春节上档,时间上的重合与情感上的共振,这让影片一下子俘获了观众的心。当然,仅有这两点是不够的,如果故事不足以打动人和说服人,如果情节与逻辑不足以让观众感同身受,那观众同样不会买账。
尽管地球在流浪,但回家是每一个地球人的愿望,更是每一位中国人的愿望。回家对于中国人的意义不同寻常,那里是根,是坚实的后盾。在过年回家,最为迫切。也许只有在中国人的科幻片里才能看到这种温情,人类需要回家,地球也在寻找家园。
影片改编自大刘的同名短篇小说,大刘的原著构著了一个宏大的时间脉落,展现了一个宏大空间里的变迁,阅读小说还好,因为读者在脑海里可以肆意构筑细节、可以大开脑洞,但如果把一切搬到电影里,零落的情节显然会让影片失去主要的根脉,观众可能很快不知所以然。导演智慧地截取了原文的一千多字,把这个情节放大、进行更细的加工,最终呈现出可以支撑整个影片的情节。这让故事更加紧凑,让观众在两个小时间的观影时间里可以跟随影片的节奏忘乎所以。两个小时疏忽过去,几乎没有感知到时间的流逝——这是影片的成功之处,观众在观影里忘了自己和时间。
科幻影片同样要扎跟到现实的土壤。影片里的“姥爷”对他的外孙刘启说了一段意味深长的话,大意是什么才是最重要的,当人们为钱疯狂的时候,其实是被钱奴役了,钱是最重要的吗?这段话其实不是姥爷想对他的外孙说,是导演想对观众说。当钱成为主宰的时候,发现世界的规则变得简单,也变得赤裸和不堪,至于情感、愿望,这些都成为奢侈品,变成明码标价的物品。挣脱金钱的束缚才能看到一个更广阔的世界,才能把眼界放得更遥远。钱是什么呢?想想也是,当地球都没有明天的时候,钱就变成了最不值钱的纸。
导演当然也被钱所累。这部影片从筹拍到拍成,期间遇到了多次资金紧缺,导演、编剧、摄像、主演吴京都先后自掏腰包,帮助剧组渡过一个又一个难关。期间还遇到投资方撤资,现在看,遇到的问题是这部影片最好的片花,让人津津乐道。只有身处其中的人,才知道可能差一点影片就没有了明天。所有的困难,都像是加了马力,让影片在2019春节档狂奔起来。
影片无疑在中国科幻片历史上占有重要地位,这像是一个告知,中国人同样能拍好看的真正意义的科幻片。这多多少少有些让人扬眉吐气。当年看《三体》的时候,就盼望什么时候也能看到中国人自己的科幻片,没想到这个愿望很快就实现了。比起《流浪地球》,我更希望《三体》能在屏幕上呈现,但《三体》时间跨度大、人物多、情节复杂、空间更加立体,表现起来难度会更大,是否也像《流浪地球》那样截取一小段进行再创作?但愿不是这样,因为整个故事才是《三体》的精华所在,如果只是一小段,那就失去了《三体》的意义。我希望看到的是《三体》,而不是《三体》的一面。如今有了《流浪地球》作为基点,可能会给后来拍摄者带来更多的启发与积极的思考。
出了影院,不是沉浸在故事中,而是处于在一种虚无的飘渺里。仰望星空,还好看到了星星,地球那么大,又那么小,人类那么多,又那么渺茫。我只是芸芸众生的一分子,个人的情感撑破了胸腔,我还只是一个小我。在我的眼里,我把自己放得那么大,人类那么强,其实连人类都是沧海一粟,何况是一个小小的个体呢?可能连微尘都算不上。
任何都是可以失去的,似乎只有有价值的思想可以永存。若干年过去,谁还会记得某个人,能留下的只是他值得留下的思想。就像我们今天,回忆上百上千年前的人,知道的有谁呢?无非是那些给了我们精神支撑的人。我们可以背李白的诗,可以读杜甫的诗,如果没有文化的传承,李白也不是李白,杜甫也不是杜甫,他们同样和他们同时代的人一样,消失在茫茫的空间和时间里,就像没有来过一样。但他们留下了,因为他们留下了那些文字。
看科幻片最大的收获是,放下小我,放下个人的得失,多看向未来,多看向远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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