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贵州我几乎一无所知,有限的一些联想不外乎大山里遗世独立的村寨、使用镰刀和鸟铳的男人、佩戴精美银饰的妇女、电影《路边野餐》、赤水河边的茅台酒和发生在小城毕节的留守儿童悲剧。这个读作“qian”,名为“贵”的省份,在我的印象中却一直与贫穷联系在一起。
更为深刻的记忆来自一幅画。在我家墙上,挂着一幅1米多长的风景照片,是很多年前父母突然买回来的装饰品。画面里是一条瀑布,飞流直下,积水成潭,四周绿树掩映,郁郁葱葱。照片被封在玻璃框里挂在墙上20多年,在阳光和空气的作用下一点点褪色、褶皱,看上去就像挂在小餐馆里的廉价装饰画。我是在很多年后才知道,画面里的就是黄果树瀑布,是很多人谈起贵州最先想到的风景。
这次因为行程原因去不了那里,心中也没有多少遗憾,“疑是银河落九天”的豪迈,终究敌不过“朱雀桥边野草花”的寻常,平淡才觉长久。这趟简单的出行,没有目的,没有攻略,也没有预期,出发比要抵达的地方更重要。
我只带了一台DP2M上路,五块电池,一个光学取景器,装进国家地理雨林系列RF 2350单肩摄影包里,鼓鼓囊囊,像马小军们装着书本、铅笔和板儿砖的军挎。我使用这台相机的时间不超过30天,像两个邂逅在路上的旅人,相约走一段彼此陌生的道路,会拍下怎样的照片,留下怎样的记忆,谁也说不清。但夏永康说过,他选择相机的标准是好看,好看的相机,能让摄影更有趣。于是,我把信任交付给这台样子还不赖的相机,一起黔行。
黔行纪 黔行纪中国的风景名胜,除去山水,皆是买卖。
贵州西江的千户苗寨,世界现存最大规模的苗族村落群,在黄金周期间,处处都是兜售毫无纪念意义的纪念品的摊位,贩卖腊肉、糍粑、酥糖和毛豆腐的小吃摊,以及名字矫情、装饰乖张的旅店。在这七天里,无论是我生活的北京南锣鼓巷,曾经去过的厦门鼓浪屿、丽江古城,还是现在身处的西江苗寨,祖国的旅游景点天下大同,万象归一。
四方街上搭起来的红色帐篷全是出租苗族服饰的商铺,遮挡住背后的门庭,芦笙飞歌的苗寨文化已经让位于花钱享乐的金元旅游。艳阳之下,红色帐篷里挂着一件件红色裙衫,云霞晕染,天地一色。苗族妇女正在帮一个女孩装扮,妈妈坐在外面的凳子上刷着手机。帐篷暂时隔开了外面的骄阳和人群的喧闹,好像一个即将嫁作人妇的姑娘在等待吉时的到来。
红色是我拍摄这张照片的理由。X3传感器对三原色的独特捕捉,让这张照片里的红色色彩纯正、层次饱满,没有在铺张的颜色中失去事物本来的细节和层次,高光区中银色配饰的颜色依然准确还原,在静谧的氛围中,带来细节呈现的感动。
黔行纪 黔行纪 太阳刚刚翻过山头,云雾还在山坳里没有散开,阳光穿过身后的建筑照在一爿小铺的门板上。老板娘不知什么原因在生意正旺时却要关张,正急匆匆收拾东西准备离开。沉重的头饰挂在竹竿上,猩红色的披风绣着五彩袖边垂在一旁,繁复的银色项圈清晰可见镌刻上去的名字,刺绣的帐子在阳光下流淌着暗雅的金色。
光比强烈,但无论是女人脖颈处的高光色泽,还是暗部丝绸的华丽质感,或者是阳光下木板的纹理和倒影,DP2M所记录下的细节都超出了拍摄那一刻所看到的真实,在电脑上查看时总能带给人意料之外的惊喜。
黔行纪 黔行纪 鸡犬相闻,是我能想到形容一个村庄最美的词汇。傍晚时分,一个生意萧条的小吃摊前,大块的腊肉串着钎子温在锅里,一旁的烧烤架空空荡荡。红黄两色的阳伞,蓝色的塑料板凳,绿色的地面,一只柴狗正低头走过。
与笙箫歌舞同吠,为寂静山村守夜,它见过、听过、闻过,迎来送往了太多人。繁华人间的气味聚了又散,只有它记得住回家的路。
黔行纪打一辆车从花溪公园到镇山村大约30公里,汽车驶上空旷的高速路,远处的是起伏错落的山包和星星点点的建筑。太阳西沉,司机好意劝我们不要去镇山村,说这个季节那里什么都玩不到,而且打不到回来的车。但我们在看过百度百科的介绍后,就决定赌一次,无论是桃花源还是香格里拉,在人们去过之前都不是好玩的地方。
车在一处山坳间停下,眼前是个小型停车场,停着十几辆车,三两个村民围上来询问我们是否住宿。从她们的衣着看来,是村子里的布依族老人。旅游开发的诱惑,让她们走出家门招呼客人,却又褪不去农耕桑植的样貌。
镇山村是个布依族村寨,140户人家,500多口人,据说是在明朝万历年间兴建起来的一座军屯堡垒,屯兵在此的将军姓李,而当地布依族大姓是班,于是李氏和班氏就成为了镇山村最大的两个姓氏。
黔行纪 黔行纪镇山村依山傍水,古来便是渡口通衢,再加上民族风貌浓厚,似乎具有开发旅游业得天独厚的条件。事实上,上世纪90年代,镇山村已经走出了这一步,很多家办起了“农家乐”。但村子太小,可供游客玩耍的项目也十分有限,无法做到像苗寨、侗寨那样的规模。每年五月到十月是旅游的旺季,每天能有百十来游客,黄金周一过,这里便回归冷清,村里人就打点行装出去打工。但正是因为旅游资源的不足,无形中替镇山村保留下生活态的村寨样貌,而没有沦为一个没有灵魂的旅游景区。
黔行纪 黔行纪 三合院布局的传统民居围成天井,石板屋顶像梯田一样错落铺开,院子里晾着玉米和辣椒,猫、狗和鸡在街上散步。老头坐在门口的凳子上,打量着三三两两的游客,老伴偶尔出来拾掇一下玉米,又回到屋里去干家务。老宅的门楣上贴着“发家致富”,“前程似锦步步高”的对联,寄托着镇山村人的生活愿景。只是不知道要实现它们,要靠春耕秋收的庄稼地,还是远道而来的旅行团。
黔行纪 黔行纪 放假,孩子是最快乐的。青石板垒成的矮墙,斜倚着一株小树,一身洗得松松垮垮的校服挂在上面,无论祖国南北、城乡村镇,校服的颜色款式永远让人无力吐槽。但我们记忆中的童年,也确如这校服一样,有着土土的样子和简单的色彩,在我们单薄的身上晃荡着,盛满了成长的故事。
一个小女孩吃着烤肠倔强地走在前面,不远处妈妈挑着炉子跟在后面,一天的买卖结束了。渡口边,游船驶回岸边,船家开始把货物搬回家中,烧烤摊散去,留下一张张空荡荡的椅子。太阳即将隐没在山后,石板路和木屋的门窗上都被投上了长长的影子,天光渐短,岁月方长,镇山村很快又将回到最初的模样。
黔行纪 黔行纪 我来到晒场边的村委会,请他们联系村民送我们回城,车费自然是要給的,这也能为他们带去额外的收入。从村委会出来的时候,晒场上晾晒的粮食正在打包,孩子们围成一堆钻研着手机上的电子游戏,卖山货的老汉坐在一旁守着最后的希望。从广场仰望过去,他们身前有一座老宅,木纹斑驳的墙面写满历史的痕迹。
离开的时候,在山墙上看到一位老人,翘着脚,抽着烟,望着村口的方向。在构图时,我把他放在了画面的右上角,略显压抑的空间感,为的是那面乱石层叠的墙。对于我们来说,老人是村子里的主人,而对镇山村来说,这些石头才是住得最久的居民,每个棱角都写满故事,每处斑驳都历尽沧桑。虽然,由于快门不高,这张照片模糊了,但我还是毫不犹豫选出了它,作为镇山村留给我的最后一张回忆。
黔行纪 黔行纪 在网上查资料,贵州素有“八山一水一分田”之说,是全国唯一没有平原支撑的省份。贵州坐车,总是处在上坡、下坡、再上坡的起伏中,坡度之大让我想起游乐场里的“激流勇进”。可仰仗山城的地形优势,在贵阳市区里登高赏景十分容易。从花果园购物中心坐五路公交车就能到黔灵山公园,那里号称“黔南第一山”,我不知道这名号从何而来,但园中有山,山中有水,水中有泉,泉侧有寺,寺中有僧,还生活着目测不下20来只的猕猴,与僧侣、信众、游人争抢这一方山水。公园票价只要5元,有缆车通半山腰,腰上有一破旧凉亭,可远眺贵阳一隅。 黔行纪 在公园缆车起点处,有一条废弃长廊,里面铺着一排简易床,五六名盲人按摩师穿着白大褂坐在床边,显然午后的生意比较冷清,他们或自己听听收音机,或凑在一块聊天,或埋起头来睡觉。等缆车的时候,同伴悠悠地哼唱《天亮了》,该打!
黔行纪 黔行纪 山中古寺名为“弘福”,建于康熙11年,取“弘佛大愿,救人救世;福我众生,善始善终”之意。赤松和尚为开山始祖,订下了《丛林清规八条》,还亲撰了《黔灵山志》十二卷。1706年,赤租圆寂后,被葬在寺后毗卢峰下,塔铭“传临济三十三代正宗黔灵山道领和尚之塔。”日后,弘福寺多位僧人埋骨于此,成为塔林。有信众祭塔上香,心有默念,还有情侣登高相偎,呢喃耳语。佛法度众生,怀慈悲,一切祭奠、忏悔、祷念、游历、情爱在天光塔影间皆脱凡尘。
最后补记一些DP2M的使用心得:
这次出外四天,总共拍了249张照片,带5块电池,实际只在3块间周转。前提是我用光学取景器拍摄,关闭显示屏,只露出基本参数,且较少回看图片,所以电量消耗比较低。
光圈优先拍摄,多用曝光补偿。DP2M色彩拿捏准确细腻,偏色极少,细节还原惊人,后期省去很多气力。使用单张拍摄,连续按快门时间隔略长。感光度……你知道的。全程控制在ISO400以下,天黑收工,只拍好能拍到的东西即可。略显遗憾的是,在拍摄建筑物时,形变仍然觉得比较明显,好在我多以人物为拍摄主体,画面中的形变尚可接受。
总体感觉,DP2M相机基础功能扎实,毫不花俏,影像素质在截幅相机中非常过硬,与全幅机相比,色彩宽容度仍有提升空间。受限于电池容量和操作反应,DP2M上手虽然方便,但需要耐心磨合和精准控制才能挖掘出优秀画质,适合有一定基础、耐得住性子的摄影人。
文/图 小七在德内10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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