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心的热宝

几个月前，女儿与我视频通话：“老爸，春节之前，我要送你一件礼物。”我笑不作声左耳听右耳冒，心想：真能张扬，说得太早了吧！

女儿送给我礼物，不足为奇。每年的端午节、中秋节、春节，还有我的生日和父亲节她从不漏送。而我呢，你送，我笑纳；你不送，我也不恼。你送与不送，大姑娘梳歪歪桃――随便（辫）。

女儿和我不在一个地区，父女相隔按高速公路距离整整一百公里。按现在优越的交通条件，无论是坐快客，还是拼车，或者是自驾车，想快还可以乘坐高铁，都是很容易见面的。

事实上，父女见面还真不容易。你想，她有孩子，有工作，再加上缠绵不休的讨厌的疫情，往往会身不由己。

还好，信息工具使远隔天边的人如同近在眼前。我每天都能看到女儿花样的笑容和故意气我的表情，听到女儿爽朗的笑声和娓娓动听的语言，了解她及身边的奇闻趣事，给我的老年生活增添了快乐。不过，我的手机和我一样年迈了点，反应迟纯，动作迟缓，频繁地卡顿影响了父女的亲切交谈，从女儿眉心紧皱成的“川”字可以理解她的心烦；有时，她会用“不说了”简单的三个字突兀地中断交流，我只能笑着摇了摇头，自言自语：啥脾气，少修养。

一次偶然的机会，在市里碰到同单位退休的老云――女儿的邻居，他被儿子“绑架”来这里养老。闲谈中，他话锋一转，谈到我的女儿，他伸着大拇指说：“你女儿可真能够！除上班理家外，又找到了一个收煤气费的活儿，利用十天左右的晚上时间收费一千多户，每月多收入二千多。”

我打断了老云的话：“这孩子，几个月前和我视频通话时说过要晚上收煤气费的事情，我当时严厉阻止她接这个活儿。一个女孩子，晚上出去不安全；再说了，上了一天班已经够累的了，回家还要忙家务，晚上再去收费，挣多少是多呀，把身体折腾垮了，一切都是零。”

老云也赞同我说的这个理。他突然问我：“你知道你女儿晚上收费挣钱干啥用吗？”

“那还用问，给她儿子多攒几个钱呗。”我漫不经心地回答。

“错了，错了，大错特错！”老云瞥了我一眼，认真地纠正我的说法，“她说了，用挣来的这笔钱给你和她妈各买一部好手机，多孝敬的孩子！”

老云传递给我的信息，我很生女儿的气，白天给她打电话怕影响她的工作，晚上，我打通了女儿的电话，从电话里听出她气喘吁吁地回话：“老爸，啥事儿？”

“你是收煤气费吗？明天，你快把这活儿交回去，我不准你再收！”我几乎是声嘶力竭地喊。

“哈哈，将在外君令有所不受！你快消消气管好自己吧，有你唠叨这几句的功夫，足够我收一户费的时间。”我刚张开嘴，那边电话挂了；我再次拨号，嘿！拒接。女儿的举动把我给气笑了，这孩子的脾气秉性，基因管的。

小年那天，女儿悄悄的来了。她不知道邻居老云早已泄密。举着一个精致的、犹抱琵琶半遮面的小盒，意思是给我一个惊喜。我佯装不知，淡淡地说：“有啥惊喜的，既使是国宝我也不稀罕。”

女儿撒娇地用左胳膊搂着我的脖子，拿着盒子的右手藏在身后，一副神秘的表情：“运用你的智慧猜一猜！”随即她又把盒子拿到我眼前晃了一下，她知道，我不戴眼镜是看不清盒子上的内容的。

我装出半仙似的姿态：“嗯，根据你手里盒子的形状，难道是手机不成？”

“哎呦呦，还真让您一语中的，就是手机呀！”女儿边说边抽回胳膊，打开手机盒。

我急忙到桌子上取来眼镜，欣赏着手机的样貌，嗯，很有气质！不经意地一低头，扫到盒子里的小票，一看价钱，吓了我一跳，6800多！我斥责女儿：“你怎么舍得花费这么多钱给我买手机呀，我一个退休在家的老头，也不配用啊！”

女儿笑着说：“你们老年人的通病，捡剩穿旧舍不得吃吝啬花钱才是会过日子”，女儿抓着我的手看着我的眼睛，“那都是老观念了，时代不同了，思想也应该随之转变。其实，你们老年人苦累一辈子，只要经济条件允许，就应该穿新挑吃该花就花该玩就玩地享受享受了！”

我刚要反驳，女儿却眼睛湿润地低下头来：“我在想，我暂时还不能在你们身边陪伴，就让这部手机陪伴吧。手机是精神生活的挚友，品位好的手机如同聪明伶俐、生动活泼的人陪伴在身边，老掉牙的手机就像有精神障碍的人傻在身边，是截然不同的，老爸，你就收下女儿用心血和汗水换来的礼物吧！”

女儿的一番话，暖得我心只是张着嘴不知说什么好，双手抖动着接过手机，捂在怀里。猛然间，我在斜对面墙上的镜子里看到里屋门缝露着一双眼睛。略一沉思，女儿给我买这么贵重的一部手机，她妈妈的手机比我的手机工龄还长呢，不行，还是把这部手机给女儿使用吧，我用女儿的旧手机吧。我坚定了自己的想法，把这部还没捂热的手机推给女儿。

我真佩服女儿的善解人意，我的心理活动早在她的预料之中，她把手机推回给我：“爸你拿好”，转身从包里又拿出一个精致的小盒，“看，这部手机是送给我妈的，虽然没有你那部手机贵，但也五千多。”

姑娘拿着手机匆匆走进里屋，我随后跟进。老伴得知女儿送给老人的两部手机花费了一万二千多，笑骂道：“你这个败家子！”拿着手机爱不释手。

“妈，你快试试这个新伙伴听话不！”女儿催促说。

“哎，”老伴边答应边操作，我也不闲着，在女儿的指导帮助下，两部手机都达到了可用的状态。老伴抬起头笑眯眯地用下巴颏朝我一拱，“咱俩试一下视频通话。”一试，老伴乐得合不上嘴了。她对这部手机的使用评价是：图像清晰音质好，反应灵敏不卡顿，式样秀美好操作，价格虽高却也值。老伴笑呵呵地欣赏着手机，又抬头笑着和女儿对视了一会儿，突然，笑容不见了，低下头喃喃地说：“这得让我的女儿劳累多少个夜晚呀！孩子，你爸我们还有几个钱，买手机也用不着你那么辛苦。”

女儿笑着跨步过去搂着她妈妈的脖子贴着脸说：“我用业余时间赚钱给老人买手机多有意义呀”，她又换了一个姿势，面对着母亲并把两只手搭在母亲的肩膀上，“我就是为了让你和我爸知道你这个女儿没白养，快，笑起来！”她边说边把两手下滑伸进她妈妈的两腋痒痒肉上，她妈也不示弱，把手伸到女儿的脖下，母女二人嘻嘻哈哈地笑抱在一起。

我看着她们母女投入的爱与笑，心想：都说女儿是妈妈的小棉袄，而我感受到，女儿是爸爸的暖心的热宝。